夏至又将贾琏新买的宅子地址告知凤姐儿,就在宁荣街后二里远近小花枝巷内,有二十几间屋子组成。
凤姐儿派人去看了,果不其然,下人回来报说其中有丫鬟,还有一房家人,是鲍二家的。
这一听,凤姐儿秀目圆睁,拍桌恨道:“好啊好啊!竟是这个冤家!”
凤姐儿生日那天捉奸在床,跟贾琏厮混在一处的岂不就是鲍二老婆么。
姊妹们撞破后,她没瞧见那人,后来问了丫头们才知道,平儿劝她别计较了,再翻出这事,惹怒二爷,她方罢了,没找她算账,如今又干出这种事来!
趁贾琏还在胡搞,她派人去请贾母、邢夫人和王夫人,又带着平儿将头上一切珠钗和脸上的脂粉、嘴上的口脂全卸下,衣服也换上素的,往贾母房中去。
路上遇见下人,也在淡淡点头,并不言语,众人瞧着都觉得奇怪。
鸳鸯在外接她,也奇怪道:“你和平儿这是怎么了?”
两人只不言语,鸳鸯见了忙将二人带进去,一进门见贾母三人坐在上面,凤姐儿的委屈就上来了,但她还记着夏至的话,忙忍住,只是泪不住地流,一下就跪倒在地上,平儿跟着也跪下。
鸳鸯刚要回贾母身边,见二人如此,忙要馋起来,凤姐儿摆了摆手,声泪俱下,“老太太,太太们,今日少不得要累着你们了。”
贾母忙说:“这是做什么?将我们娘们儿聚一起怎地就跪下了,你身子刚好,有话起来说。”
鸳鸯珍珠等都去扶,凤姐儿和平儿挣扎着只是不起,凤姐儿道:“让我说完吧!”
众人也不知到底有何事,见状,撤了人让她说,凤姐儿将事情一件件说出来。
从尤氏请二位妹子进府开始,再到贾琏回府,二人如何纠缠,贾珍、贾蓉、尤氏如何撺掇,拉线作媒,贾琏如何盘算,置了屋子,盼她去死扶正尤二姐,一件不落。
“我今日到此,不只为了自己,如今东府老爷刚走,服丧之期未过,这些事本就不该做,当今天子仁孝至极,倘若捅出去,我贾府便是无妄之灾。况且,这尤二姐本有婚配,如今拿了银子逼迫人家退婚,往后闹起来又是丑事一桩!”
凤姐儿说着带平儿朝地上磕了三个头,“媳妇今日来,一便是要告他贾珍、贾蓉和尤氏只为她娘家着想,却不想我贾府,在此期间罔顾礼法!”
接着又是三个,“二要告贾琏,不顾丧期擅自娶妻,不曾回禀长辈,见我身子不好,日日咒我去死,好扶正尤二姐。”
说完又磕了三个,“如今我不为自己,只在丧期不叫他们婚配,以全礼法,之后便遂了他们的意,让她进门,只是她进来便没我的好果子吃了,既如此,我也不在这儿丢了性命。”
“老太太、太太们也知我的秉性,让我亲自接她进门万不可能,二爷如今对我也冷言冷语,只求怜惜媳妇,予我休书一封,让我带着平儿家去吧!往后,不能侍奉老太太、太太们是我的不孝!”
说完她低低地哭起来,平儿也跟着流泪,贾母和王夫人听的只觉气血上涌,原来这里面裹了这么多的事!
她们素来疼凤姐儿,瞧她如今不施粉黛,面容憔悴,言语间处处维护贾府,心疼不已,如何舍得休了她去,她可是王家的女儿,岂是尤二姐比得上的!
贾母忙叫人将二人扶起来,又唤凤姐儿到跟前搂着,王夫人边搂着平儿安慰。
两人那头磕的实在,已经红了,还有些破皮,一面唤人去拿药上药,一边打发人去查,又将跟着贾琏的小厮偷偷叫来询问。
到了老太太、太太们跟前,哪还敢瞒着,一股脑便都说了,贾母气得即刻就让人把他带下去关好,又要人去绑贾琏。
正此时,有人报:“宝姑娘来了。”
夏至就是来帮凤姐儿的,如何处置他们不能从凤姐儿口中说出来,得由别人来。
“呦,这是怎么了?老太太怎地生气了?”夏至只当做自己是来请安的,什么都不知道,进来瞧这场面一惊。
鸳鸯略略说了此事,说要去拿人呢,夏至道:“不忙不忙,老太太、太太们,还有凤姐儿、平儿,你们不如听我一言。”
贾母帮凤姐儿揉着额头,道:“宝丫头,你且说来。”
夏至应道:“是。凤姐儿告的好!这才是深明大义,如今太妃之事刚完,东府老爷也刚走,就出了这等事,岂不是跟让人握住把柄,倘若捅破了,老爷们的仕途要如何?”
这一下可把事态的严重性拔高了,邢夫人等人一听那可不行啊,做官是维护家道昌运的重要途径啊,也是赚钱的路子,可不能丢。
“但如今就把他们捉来,也是不承认的,不如当场捉住,也不叫捅出去。”
众人一听都称是,夏至又道:“只是这回拦住了,二爷的心思却没断,倒要想个法子彻底绝了他的路。老太太、太太们也是瞧过尤家二姐的,又都是菩萨心肠,不如做个好事,替她寻门好亲事嫁过去,岂不两厢合宜?”
贾母哼了一声道:“那样的女子还配什么好人家!我看,她既然本就有婚配,倒不如就还给那张家吧!”
夏至却道:“不可,老太太,方才听说这张家如今破产了,日子不好,这尤二姐过不下去便还是要起心思的,索性找个富足商户,她的日子过好了,就算二爷再去招惹,她也会掂量几分的。”
众人都觉得有理,便派人一面盯着东府,一面盯着贾琏的新院子,一面去说亲事。
而凤姐儿和平儿自回去,只当不知此事,并不烦扰贾琏,只忍耐着等收网那日。
六月初二,尤老和尤三姐先被接入新房,次日五更天,一乘素桥从宁府后门抬出,刚走过转角,就被人拦下,片刻后,又一批人换了上去,抬轿继续前进。
贾琏那头也素服坐了小轿而来,见已有轿子停在院内,便喜滋滋上前掀开帘子,却是空无一人,他以为人已进屋,便向主屋喊道:“二姐,我这就来了。”
推开门,一瞧,哪有尤二姐,是凤姐儿坐在桌边,身旁站着平儿,主仆两个眉眼淡淡,一齐望向他。
贾琏一时从头寒到脚底,愣在当地。
却听凤姐儿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