泔水和呕吐物,三三两两的酒鬼勾肩搭背,唱着《海阔天空》从我身旁擦肩而过。店的门面很窄,上面歪歪斜斜挂着红蓝色的灯牌,站在门口就能隐约听到里面震耳欲聋的DJ音乐,进门别有洞天,空调味儿夹杂着烟酒的气息扑面而来,大家都很high。
这地方,够脏,够叛逆!
我不敢喝得烂醉,那样太叛逆了,我想叛逆得中庸一点。我找酒保要了两瓶啤酒,龇牙咧嘴地抿着——太苦了。
真难喝,这样看来,其实叛逆也挺无聊的。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暗哑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你这样是喝不醉的。”
我吓了一跳:“谁!”定睛一看,是宋焰。我松了一口气。
他又挑了一个角度,向我展示他完美的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是你啊。”在酒精的作用下,他似乎没有那么油了。也是,喝酒得就着下酒菜,下酒菜哪里有不油的。
“很多女孩子都说,我在逆光下最美,”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我这样是不是很迷人?”
“哈哈。”我随意回复他一句,目光转移到舞池。彩色转盘灯把舞池里每一个摇晃的人的疯狂都放大了一千倍,看上去像被下降头了一样,好怪异。
他突然拉住我:“一起去蹦迪吧!”
我被他拖着走,内心的羞耻让我大喊:“我不去!那里看起来好傻啊,我不要去!”
我被他拖到舞池中心,一股子风干的汗臭味,我越乱动,旁边似有似无的眼神就越频繁,我渐渐放弃挣扎,看着他抓着我的那只手,声音不带一丝温度:“请放开我。”
他放开了,复而两只手扶住我的肩膀,眼睛认真的盯着我:“别紧张,你不是想叛逆吗?所以我才说要骑自行车带你去酒吧,因为我觉得打的去酒吧,就跟你的专车司机送你去酒吧差不多,不够叛逆。别紧张,随着音乐,慢慢摇晃身体,你会知道叛逆是什么感觉的。”
我挣脱开他,轻轻拍了拍肩膀上的灰尘:“好了,我知道了。”
他说的也没错,我要是放不开手脚,孟宴臣也不会受我感染。我突然想起没和家人说我去酒吧的事情。现在已经十点了,手机里有三通来自付闻樱的未接电话。司机师傅接不到我会挨骂的。我编辑了一条短信发给付闻樱和孟宴臣,大概意思是我学习压力比较大,今天晚上想出去散散心,忘了和司机师傅说,我手机没电了,不方便回电话,大概十二点我就回家了。
只是在给孟宴臣的短信里,我说的是去星期天酒吧散心。
编辑完短信,我把手机关机揣到兜里,僵硬地随着大鼓点左摇右晃,先是觉得自己跳舞很像不倒翁,再后来是觉得自己做这件事的动机本身就很傻。让孟宴臣找到这里,看到我在叛逆,然后呢?然后他就可以鼓起勇气,说服付闻樱,让我们在一起?而且就算我们现在在一起又怎么样,未来还是会分手。我要的不是和他谈恋爱,而是和他结婚。
我看着泳池里穿着高档衣服跳劲爆舞的年轻姑娘,染头的精神小伙,以及胡子拉碴,摇头晃脑的精神大叔,以及台子上等待献唱的地下乐队——这不是我想象的叛逆。我只是在伪装一个叛逆的人而已。
“怎么啦!”舞池的鼓点越来越响,宋焰和我沟通只能靠喊的,“怎么不高兴啦!”
我说:“我有点想回家了。”
“什么?大点声,我听不见!”
“我说!我想回家啦!来这里只会让事情变得一团糟!”
“再玩儿一会儿吧,反正时间还早,我们还年轻,燃烧我们的青春吧!”他不由分说地拽住我的手,随着鼓点用力投篮。
我甩开他的手:“回家吧,我的书包还在你车筐里,我怕被偷。”
“那不是好事吗?不用写作业了!”
“我的书包五位数,你赔不起。”我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挤挤挨挨地走出酒吧,寻找他那灰色的大自行车。
他也出来了,领口的校服扣子被挤掉一颗。他陪着笑脸,引我到他停自行车的位置,把书包从车筐里拿出来,仔仔细细地吹了一遍灰,毕恭毕敬地双手奉上:“孟大小姐,不好意思啦,您看看您的书包,哪里弄脏了没?”他的声音充满讥讽,昏黄的路灯照到他明亮的眸子里,闪烁着做作的谄媚。
我一只手拎住书包带,另一只手不自然地搓着自己的胳膊:“不用,家里有消毒柜。”
“哦,那您接触我们这些人之后,也需要钻进消毒柜里消毒吗?”他又把“您”字咬重,“您是不是认为别人理所当然要陪您浪费时间,就应该被您呼来喝去?”
我正想否认,却意识到他说的是对的。我厌恶和其他人接触,惧怕一切开始,总是要衡量自己所结交的人是否有利可图,或者其他人对我是否有所图谋。
“你可以这么认为,我就是一个自私的人,”我攥紧了书包背带,“我很想和你说对不起,但是我知道我以后不会改。那就这样吧,我回家了。”
我正欲转身,他叫住了我:“等等,这就要走?都不告诉我,您今天为什么要来叛逆的地方?总不能把我耍了一圈,最后无可奉告?”
“我就是想知道,我孟沁这样的人,叛逆起来也应该是出类拔萃的吧,”我看着正在摸下巴的宋焰,忍不住笑出来,既是笑他,也是笑我自己,“为了证明我配得上孟家千金这个位置,这几年来,我舍弃了自己的生活,同时也得到了我想要的。其实我真的没什么可抱怨的,我对我自己的生活也很满意,因为一些原因,我想叛逆一下,但没想到竟然是我的短板。我觉得刚刚我在这方面表现得很差,所以我想回家了。够诚恳了吧,消气了吗,宋焰?”
话毕,宋焰摸下巴也摸够了,挑起眉,“呱唧呱唧”地给我鼓掌:“不错,孟姐,你刚刚说的话就很叛逆。”
周围的路人都在看我们,我冲他连连摆手:“别,别这样,别人都在看我们。”
他大大咧咧一挥手:“在意别人的眼光就不叫叛逆。”
“不,叛逆和不要脸还是有区别的。”看向我们的目光越来越多,我忍不住拽住他的手,让它紧贴裤缝线。
“其实我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帮好学生叛逆,”他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