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道君画像面前，看着桌子上的那瓶忘情水。从天明到天黑，难得地清醒。
晚上，他想了很久。喝下它，忘记痛苦，就可以成仙。
她慢慢出现坐在他对面，就像是初见一样，
脆弱，哀愁，苍白，冷漠，只是轻轻一瞥，就美的让人心跳加速。
她倒了一杯，像他第一次见她那样，轻轻柔柔声音好像飘在天上，
“小道士，忘记这一切吧，是妾身拖累了你。”
他舍不得她的声音，难得才能看见他们初见的样子，多想回到那时候，阻止她喝下醉生梦死，带她离开，可是他还是笑着告诉她，
“我想为你报仇。”
一如初见一般，她笑的云淡风轻，“我已经死了。前尘往事何必在寻。”
他知道她不是忘记仇恨。而是不想在和那人再有一丝一毫的联系。
“我知道了。”
在深沉的夜里，她笑着端着杯子，喂到他嘴边。阳光撒了进来，他眯了一下眼睛，杯子掉落。
讽刺地在地上打了几个圈，然后摇摇晃晃的停下。
他的面前也没有那个他心心念念的人。他闭上眼睛，终日沙哑的嗓子喃喃自语，不知说给谁听，
“我知道的，你早就已经死了。”
漫长的一夜已经过了。
他站了起来，抬头遮住从指缝泄出去的阳光，他好久没有看见刺眼的太阳了。突然明白了自己的选择。
师傅站在门口，不停的叹气，师兄们探着脑袋偷看着他。
师傅赶走他们，拦住了他，
“徒儿，下山就会死。”
他突然轻松起来，“师傅，你知道为什么我的死劫提前了，而不是消失了吗？”
师傅摇摇头，“我只后悔告诉你死劫的事，如果我从未说过，说不定你早就……”
“师傅，”他打断老头子的话。老头子年纪大了，容易专牛角尖。他自小任性，是老头子总是乐呵呵的劝导他。如今，反倒反了过来。
“师傅，无论多久，徒儿注定会爱上她，那个侵染了她记忆的酒虫。也许三年后某一天，不知什么原因掉到我身上。就算渡过三年，也会是五年后，十年后…”
“那时候，我同样没有成仙，同样会像现在一样梦到她，爱上她。那时候，我也会有今日同样的选择。”
他跪在地上，对着师傅磕了三个响头。
“是徒儿顽劣，让师傅伤心了！”
“是徒儿不孝，不能陪师傅了！”
“是徒儿愚钝，看不破死劫…寻不到成仙的路…”
“这是天道。”
老头子不忍听，“胡说！胡说！胡说！你喝下忘情水，我杀了那只酒虫，这一切都会了结。”
“修道之人就是要堪破天道，才能…”
“可是，师傅，我只是忘却，不是堪破…”
“逆徒，你要气死老头子吗！你自小就听话，什么忘却不忘却的，忘情水就是你死劫中的唯一生路。你只要喝了它就好…”
“师傅，”他跪在地上，一字一字的说道。
“我要公道，不要天道。”
他起身，像是抱着她来一样，一步步离开天命山…
“小师弟…”
“别走啊…你在山上，师傅，师姐还有我们些师兄们会护着你的…”
他顿住，师傅、师姐和师兄一直宠着他，
可他长大了，总会有自己的选择。
他抱着她，再无顿住，一直往前走，
没有回头…没有回答…
一年后，京城传来讯息，听说反叛军中有一人，自告奋勇，在颐莲殿杀了暴君，并揭发了暴君半妖的身份，为臭名昭著的妖妃讨公道。
【大离第十三帝，霍守月，弑父杀兄，抢夺皇嫂。一己之乐，屠杀百姓。掩盖罪行，推脱寡嫂，食人婴。灭人伦，乃半妖之后。
暴君残害忠良，罪恶滔天。我代天下人杀他，
更代受他残害之人杀他。
望天下英魂在天之灵，能够重入轮回，来世，平安喜乐，一生无忧。】
而那人最后失踪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听说他受了重伤，活不久了…
“喂，听那义士说，妖妃从未杀过人，你说是真的吗？”
“这谁知道呢，说不定那义士也是被妖妃骗了。”
“就是，谁信啊，那样的达官贵人一辈子一个人没杀，鬼才信！”
“你们说，她得长什么样啊，四皇子淮羽，昏君，还有那个义士都喜欢他。”
“不知道，见过她的人都死了，谁知道长什么样子。”
众人说说笑笑，只当做故事讲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