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
“Hinlegen!(卧倒)”他抱住邱月明,眼疾手快滚落到就近的土丘后趴下。
几乎是同一时刻,邱月明的耳边响起了猛烈的爆破声。火药的味道传进她的鼻腔,飞扬的尘土激打着她的脚腕,她的脑袋连同身体被诺伯紧压住,不得喘气。
爆炸持续了几秒后停止,她想从他的身下起来,可诺伯死死地按住了她,“Warte mal!”(等等)
邱月明放弃了挣脱,她安安静静地伏在黑暗中,将脸贴在了黄土地面,她的呼吸此时就跟随着诺伯低语的数字一样,形成一种静谧的等待。
“sieben、acht、neun(七、八、九)······”
时间久到她以为空袭不会再到来时,“elf(十一)。”
“轰!”轰炸再一次震破耳膜响起,她埋紧了头,连着地面都在跟着颤动,燃烧后的火药味萦绕在四周,大片的黄土拍打过来,仿佛要将一切掩埋。
此时,诺伯感受到了身下的躯体带着微微的颤抖,于是,心软的他又忍不住用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部,像安抚那般。
直到又过去了一段时间,风声停歇,诺伯才松开了对邱月明的桎梏,他从土丘后谨慎地探出头环顾了一遍四周,除了未熄的火苗,已经没有了异常。
“没事吧,马克先生?” 邱月明迅速地打量了他一遍,毕竟经历过黄远清事件后,她可不想让这位德国人再变成和黄远清一样的下场。
此时的诺伯拍打着头发和衣服上的尘土,答道:“还好,还活着。”
嗯?不对,她叫他什么?
“邱小姐,我不叫马克。”诺伯奇怪地看着她,“马克是德国的一种货币,就像我不可能叫你银元小姐一样。”
当然,他心里曾暗自称呼过她纸币小姐,不过称呼别人德国马克他倒还第一次听到。
“抱歉。”露馅了,邱月明尴尬地低下头。
诺伯有些生气,对于这种见过面,却还不知道对方姓甚名谁的行为,绝对是不礼貌的。
而且他都已经记住了她是秋天又大又圆的月亮,为什么这个小姑娘却还没有记住他叫什么呢?
但他还是耐下性子,重新介绍道:“你好,邱小姐,我叫诺伯特.冯.希普林。当然你可以称呼我为希普林,也可以像黄那样直接叫我诺伯。”
但不管是哪一种,他绝对不叫德国马克。
“冯.希普林。”邱月明默念了一遍,然后迅速反应道:“贵族?”
她读过歌德的诗,对冯这个字有非常深刻的印象,后来她出使过德国的父亲告诉她,冯在德国是代表贵族阶层。
诺伯继续拍打着身上的尘土,不以为然甚至带着点讽刺的意味,“我那个父亲是德国司法部的副部长,这算吗?”
这算吗?很轻飘飘的一句话,但落在邱月明的耳朵里,可以说非常算了。
“糟糕,这条路被炸成这个样子是走不通了。”诺伯望着面前变得更加坎坷的道路愁眉不展。
“要不然,我们回去?”
“回去?”诺伯抬头望着那被轰炸机刚拖出一条长长划痕的天空,他无奈道:“回去也很糟糕,日本人的报复开始了。”
“报复?你是说——”邱月明没有问下去,但诺伯回答了她:“是的,日本人不会善罢甘休的,短暂的胜利不代表最终的胜利,也有可能是灾难的开始。”
“那现在怎么办?”
“不怎么办,先找到我的自行车吧。”他说。
邱月明面对他此刻仍然淡定的神色有些冒火:“您作为一名军事顾问,难道此时此刻不应该着急的赶回去吗?就算那里的中国人你不在乎,可是您的其他同伴还在那里呢!”
完了,这位自以为是的邱小姐又要教训他了。
诺伯撑着腰看着她一会儿,还是给她解释道:“我也很着急,可是小姐,请你看一下,我们目前的状况,四面土堆,道路坎坷,我就是想回去也要有办法,还有走过这段轰炸的路面,距离战区还有一小段路途,你是准备靠两只脚走回去吗,那运气好,没准你回去战争已经结束了。”
邱月明被他说的哑口无言,不好反驳,于是转过身闷闷地不理睬他,诺伯一个人在土堆里寻找那辆自行车,好在没多久,他就挖到了,他检查了一下车链子,庆幸的是还能骑。
他拎着自行车越过崎岖不平的路面,然后回头时,发现邱月明依然站在那里,他拍了拍坐垫:“邱小姐。”
邱月明无奈走了过去,她坐上车垫抓住了诺伯的衣服,路上听到了不远处响起的炮火,她问道:“我们还能支撑多久?”
她没有再问他是否还会胜利,而是问他可以支撑多久,诺伯叹了口气,他声音不高但很郑重的说道:“请放心,我们既然来到中国,那么不管输赢,都会和你们的政府共同进退的,我保证!”
邱月明被这句话震颤了一下,她沉默了很久,轻轻开口:“谢谢。”
眼看回程越来越近,不远处却突然驶来一辆汽车,诺伯停下自行车,他观察着那个方向,然后肯定道:“一定是奥利弗!”
“您的朋友吗?”
“是的,一定是他。看来邱小姐,你的运气不差,不用跟着我回前线了。”
说着,他便伸出手招呼,很快汽车就来到了二人面前。
“奥利弗。”
“诺伯特.希普林!”车内探出一个德国人来,他意外极了。
“真高兴能遇到你,老朋友,现在能帮我一个忙吗?”
“什么?”
“帮我送一个姑娘回市区。”说着,诺伯推出邱月明。
奥利弗有些惊讶,“她是中国人?”
“是的,现在双方交战,她不适合待在这里,我要你帮我把她送回市区。”
“没问题。”
“谢谢你,老伙计。”诺伯感谢地拥抱了他的朋友。
邱月明听不懂他们之间在用德语说些什么,但她能够猜到。她突然道:“我不想现在回去。”
“你说什么?”诺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