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真是误会他了。”
邱月明听到吴妈的回话,又见张允琛因为焦急而渗上眉头的密密汗珠,态度终于不再像刚才那般强烈。
她坐下椅子,对那日的事情也泛起自责,想着若不是自己一意孤行,非要纠缠他要盘尼西林,也不至于糊里糊涂的上了美国人的车,去了大半个月,说到底这件事情自己也有错。
“那······那位季小姐呢?”过了一会儿,她还是问道。
“那位季小姐的父亲与我叔父原本是故交,上次运往战区药物的事情遭到了日本商会的举报,所以那天巡捕房才派了人来检查,不过好在你们走得快,没有被他们逮下证据,至于我就随他们去了巡捕房,原本这事情还要处理些日子,不过,后来季厅长连同几个法国人出面,才平息了下来,说起来是我欠她们家一个人情,故而我说趁她父亲后天大寿,送件礼给他,也算还了这人情。”
“这样呐……”听了张允琛的解释,邱月明倒变得有些羞愧了,原来从头到尾都是自己在平白无故的担心。
“如今,我可都解释完了,只是不知道邱小姐还在不在生我张某人的气了?”张允琛说罢,故意弯下腰朝邱月明红着的脸瞅去姑娘被看得更不好意思,恨不得立马挖个洞把自己给埋进去。
张允琛显然不会给她把自己埋了的机会,他耐心的坐在了她的旁边,伸手帮她捋去鬓边的碎发,心疼这战乱的几日,也不是她是如何度过的。
见邱月明仍然噘着个嘴,他像变魔术似的从背后伸出一只手,于是一朵芬芳四溢的栀子花便出现在了姑娘的眼前。
她错愕的眨眨眼,接过了这朵黄蕊白瓣的栀子花。
“你怎么老是会些奇奇怪怪的方式?”
“我小时候曾想当个变戏法的,所以对那套江湖骗子的招数还研究过一段时间,不过可惜后来——”
“后来怎么样?”
张允琛卖了个关子,停顿一会儿才说道:“后来被我爹给当成不学无术,狠狠地揍了一顿!可惜,要不然我现在没准也是个东方的马斯基林了。”
“噗嗤!”邱月明没忍住,笑出了声,“我看你成不了马斯基林,倒是成了哄骗女孩的好手。”
“那也得有女孩让我哄骗,你说是吧,邱小姐?”最后三个字,他特地拐了个弯,引来邱月明嗔他,“讨厌。”
张允琛不再和她玩笑,而是推开了阳台的玻璃门,在一片湿润的泥土与阳光的和煦中伸出手恍惚接住了什么,他带着轻缓的语气娓娓道:“知道吗,你走了二十一天,我在这里种下了二十一粒栀子花的种子,每当我想你的一天,我就会多种下一颗种子。那些打探回来的人都告诉我,战争有多么的激烈,多么的残酷,每天又死去了多少人,但我总坚信着你还活着,坚信着迟早有一天你一定会回来的。”
“允琛······”邱月明愣住了。
“直到今天,我见到了你,我才从心底里真正的庆幸上天又把你给我带了回来,庆幸我的一切等待都是值得的。”
邱月明看着阳台那百花丛生中被翻弄的新土,原来那里的每一处下都埋着允琛对她的思念呐。
她主动抱住了面前的人,当面颊贴紧坚实的胸膛时,她以为她找到了真正的彼岸。
“所以月明,不管以后发生任何事情,都别离开我了,好吗?”张允琛抚摸着她的发丝,语气里居然带着一丝莫名的彷徨。
可是他在彷徨什么呢?邱月明没有去想,她将头深埋进了怀抱,贪婪的恋着他的栀子香。
德国领事馆内,稽查科的官员将那张填好的单子附带纸条一起交给了上海纳粹区的总负责人弗里茨。
弗里茨.拉姆将这张纸条拿着在灯光下打量了好一会儿,颇有些惊讶的说道:“是他的笔迹,我确定。”
“那么这件事情该怎么处理?”官员问道。
弗里茨想了一会儿,然后重新靠进了椅背,叹息一声,“算了吧,这种事情,领事馆里不也有。”
“他和我们不一样,我是说他们是柏林军方那片的,这样做恐怕不太好。”官员担心道。
“那也没有办法,中国有句话叫山高皇帝远,柏林的眼睛长不到中国来。”
可您不就是吗?官员刚想出口的话没说,因为他看到弗里茨将那张纸条连同单子一起放在打火机里烧掉了。
看着面前燃烧的火焰,弗里茨实在难以想象诺伯会是这样的人,当然他更希望这只是中日战争期间的一个玩笑,一个点到为止的玩笑。
毕竟,帝国的血统荣誉保护法可不是玩笑,尤其对于他们这种军人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