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
“都起来吧,为何跪在风口里,瞧这一头的叶子”,鸣蝉轻轻拂去云鹤发髻上的叶片笑着说,
“到把你这几缕白头发遮住了,年轻了十岁不止!明日我就赏你满头珠花。
来人,快给搀起来!去沏一壶温里散寒的老姜茶来。”
云鹤慢慢直起身子,抬起头已是满面泪痕:
“主上!你去哪儿了!今时今日你可万万不能出事啊!”她一把搂住鸣蝉的双腿号啕大哭起来。
帛儿粟儿面面相觑,身后一排宫女、内侍也都目瞪口呆,他们从未见过这位主上最信任的贴身侍女,素有威仪、冷静沉着的鹤姑姑如此失态。
寝殿里云鹤把一件月白丝织长袍披在沐浴完毕的鸣蝉身上,她轻轻挽起那长而及腰的乌发不禁赞道:“主上还是这么娇美,宛若少女,风韵丝毫不减当年!”
“胡说”柳鸣蝉一笑并不生气。
她指着白皙手臂上的一块突兀的深红色烙印:“这祥云纹从我十八岁起就烙在了身上,记得当时你也在场。”
“是,那是奴婢和主上的第一回相见。”
“真像是一场梦!”鸣蝉感叹道,“当时我觉得它神圣无比,可现在一看却是丑陋不堪。我连那天发生的事都记不清了,你还说我不老!”
她叹了口气说,“美也罢,丑也罢,自从岱……这些年还有哪个男人再看我一眼!”
听出鸣蝉的口气里带着失落,云鹤微一思忖便道:
“主上,你每日里让紫云殿上文武百官的几十双眼睛盯得还不够吗?只不过,主上现在靠的并非美貌,而是这里!”
云鹤指指鸣蝉的额头,“是智慧和谋略!”
鸣蝉哈哈一笑:“说得好,我柳鸣蝉的舞台早已不再是床笫,而是朝堂!就算我成了老婆子谅他们也不敢嫌弃!”
她躺在软榻上,闭着眼睛。
云鹤以惯常的手法熟练地在她丰腴光滑的肌肤上捏脊推拿。
鸣蝉舒服地□□了一声,
“奉承也奉承完了,说吧,到底出了什么事?能让你云鹤哭出来的应该不是什么小事。”
云鹤停住手双膝跪地,肃然回禀道:
“主上离宫之时奴婢接到密探回报……”
“说!”
“今日宰相府邸张灯结彩、宾客云集,表面上是庆贺宰相之女二八芳辰,暗地里却有人聚众密谋!”
“哼,一群乱臣贼子!”
鸣蝉的眼中像要冒出火来,“我倒是有容人之量,对这些前朝旧臣百般安抚、极尽礼遇!不想一番苦心却被他们当作了妇人之仁!
他们密谋何事?难道还要造反不成?”
云鹤紧紧蹙着眉道:“几个大胆逆贼说……说柳氏专权,以致天降灾祸于沧溟。他们妄想打着匡扶皇室的旗号,拥立岱氏为王。”
只听得殿外风声飒飒,雷声隐隐。
柳鸣蝉从榻上一坐而起,怒道:
“岱氏?岱氏还有何人?难道还要起复那个被圈禁的疯癫皇子?”
柳鸣蝉大步踱到窗前,临风而立。
大风扯动着她的衣襟,猛地卷起她的长发。乌黑的发缕在她身后狂乱地飘荡,仿佛有了生命一般。
“我倒想听听让他们甘愿欺君罔上、以身犯险的心仪之君是谁!沧溟城中除了我还有谁能名正言顺的坐上皇位!”
“主上息怒!他们要拥立之人是……”云鹤身子忽地一抖,她咬了咬牙说道:
“是先王之弟,北辰王岱嶷!”
“什么?”鸣蝉吃了一惊,想起刚才在邀月亭中的经历只觉汗毛倒竖、浑身发软。
她颤声喝到,“荒谬之极!朗朗乾坤,昭昭日月!他们竟然要让游魂为王!厉鬼为君!?”
“主上”云鹤叩头,“奴婢起初也觉不可思议。细细问过,那密探看得真切:
北辰王虽形貌憔悴,但他在相府之中谈笑自若、饮食如常。
为他更衣之时触其肌肤微温,观其双目有神,闻其鼻息顺畅。他行动皆有影随身,那影子映在地面上更是与常人无异!”
“主上!”云鹤望着惊惧不已的柳鸣蝉缓缓说到,“北辰王确实未死!岱嶷,他还活着!”
一道闪电突然划过天穹,将整个寝宫照得如同白昼。
柳鸣蝉双目通红、面色苍白,她身子一晃只轻轻在口中吐出一句:“苍天啊!”便直挺挺向后倒去。
此时一声炸雷轰然而响,像要劈碎人世间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