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水藻之类的浮游物,而是有一双腐烂的手正牢牢地抓紧了他的脚踝,任他无论如何挣扎,亦是挣脱不开。
“好冷,好冷啊······”声音自脚底湖水处再次传出,带着刺骨的凉意,发出致命的邀请:“你,来陪我吧。”
“不,不要,” 和文冶疯狂地摇头,双手颤抖着捂住耳朵试图逃避,嘴里还在不断地重复着,“你不要找我,我不认识你,你不要找我,我不认识你······”
“你忘记我了?”兴许是觉得他这种掩耳盗铃的做法委实可笑,脚踝处的双手缓缓松开,一个大约七八岁左右的小男孩幽幽地从湖底升到了湖面,死气沉沉的面容上挂着僵硬的笑意。
看到小男孩的瞬间,和文冶的瞳孔骤然放大,由于太过震惊,他甚至于忘记叫喊,忘记挣扎,忘记逃跑。
“你果然是忘记我了呢,”小男孩僵硬的笑容染上了一层委屈之色,他低下头开始喃喃自语,“你怎么能忘记我呢,你怎么可以忘记我呢,你不能,不能,不能忘记我啊······”话到后来,他的语速越来越快,突然他的嘴角向脸颊两侧无限延伸,形成一种诡异的弧度,发出一阵狰狞地笑声。
可怖的笑声充斥着和文冶的耳膜,他眼睁睁地看着小男孩向自己飞奔而来,身后跟随着的是那奔腾的湖水。
身体迅速被湖水淹没,来不及挣扎,只觉得有一双手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脖颈,将他带入湖底深处。和文冶看着湖面逐渐缩小的光亮,在意识模糊以前终于想起来,曾几何时,他对某个失足落水的男孩视而不见,男孩最终溺水而亡······
是什么时候来着?啊,好像就是七年前的今日吧······
“······”
和文冶终于还是没能沉入湖底,就在意识剥离的最后一刻,他被救上了岸。
是的,有人救了他。
“咳咳咳·······”和文冶一面趴在地上咳嗽,一面向身后的搭救之人表示感谢:“咳咳······谢······谢谢······”
“不必言谢,毕竟我只是按照约定来收取报酬的。”
“什么······咳咳······”和文冶紧了紧眉头,他可不记得自己有欠过这样一号人物。
“不记得了么?那可就难办了呢。”话虽如此,可身后之人的语气里却无半分感到为难的意思。
······今天到底是什么该死的日子,一个两个都是约好来讨债的吗?和文冶这样想着,止住咳声的他从地上一股脑儿爬起来,狼狈地整理着衣襟,没好气地说道:“我可不记得自己有欠过你什么。”
“不记得没关系,毕竟你心底所求之事已然实现,想来我也是按照约定来带你走的。”
“你这人到底有没有在听别人讲话?”闻言,和文冶彻底丢掉原本就微弱的感激之色,不耐烦地转过身来想要理论一番,可待他看清来人的面容后,吓得后退一步:“怎么会是你?!”
当然也仅仅只有一步,因为接下来,他便如那人所言,被带离了这个世界。
“这里的风景果真相当不错。”七莫宁站在山顶露出惬意的笑容。
“是啊,是啊,”花君毫无感情地随声附和,“如果忽略不计那片地方。”
七莫宁对着花君口中所指的“那片地方”投以神秘地笑容,道:“这可不行,毕竟我们可是专程为此地而来的。”
专程为了这个而来?讲真,这里明明就是片墓地好不好?!花君忧愁地看了一眼这片墓场。难不成,七莫宁真的会认为千年已逝,丁碧水的墓碑还会完好无损的出现在这里?
七莫宁无疑又一次看穿了花君的小心思,笑言安抚道:“不曾有试,怎知结果?”
七莫宁示意怀抱着白玉镂空香炉的花君靠近自己,只见他朝着白玉香炉轻轻地挥动衣袖,紧接着一阵香雾从炉中冉冉升起,随之飘向整片墓场,掠过一座又一座墓碑,花君一路追随,不免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这片墓地竟没有任何一座墓碑刻有署名,但这一座座墓碑却又像是按照某种排序来的,整齐划一。
“就是这里了。”雾气最终浮于一座并无特别之处的墓碑前,七莫宁走过去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对着墓碑说道:“故人来访,承启前尘,自当来见,了却往事。”
话音起落,一时间有两个身影同时出现在此处,从花君手捧的白玉香炉中走出的荧苕公主自是不必多言,而另一位则是从面前的这座墓碑中走出的鞠衣女子。
一双瞳人剪秋水,红粉青娥似桃夭,确系美人。
她就是丁碧水?花君上下打量了一番,眉目间似乎有些眼熟,这股奇异的熟悉感······是在哪里见过呢?
两位女子四目相对,一位眼神闪动似有千言万语,一位神思恍惚满腹心事,却独独没有人率先开口,她们就这样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直到一名身姿容貌俱佳的男子从旁走出。
待荧苕公主看清男子的面容之时,她缓缓地松开了原本握紧的双手,即使看不真切面具之后的表情,花君也可以感受得到她明显放松下来的样子。
想来这名男子便是周显和了,可为何荧苕偏偏看上去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照理说,这种情况不正是恰恰表明了丁碧水所做之事,她果然背叛了荧苕公主?
一股强烈的预感从心底油然而生,花君有感,也许此刻才是揭开这个隐藏了千年秘密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