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愿望是什么?”
宋茱萸的杏眼里注满盈盈的光,浅紫色中透出朦胧又深沉的蓝。
是她先提及愿望这件事,但问题却突如其来地抛给了徐生。
他微微怔住,“什么?”
“愿望啊。”宋茱萸耐心道,“你可别告诉我,你这人没什么世俗的愿望。”
徐生微微仰着脸,盯着她,不假思索道:“有啊,短期内的愿望,希望能顺顺利利将徐松松拉扯大。”
“没了?”
徐生“嗯”了一声,“贪心一点,希望他会是个善良、坚强的人。”
宋茱萸哧笑,“就没有其他的了?比如说属于你自己的愿望。”
“没了,暂时就这个。”他双臂撑在座椅上。
宋茱萸抿唇,“那就祝你所想皆成真。”
摩天轮越升越高,高空给人压力的同时,也给予了人兴奋,乐园的灯火美得让人有些恍惚。
徐生瞥了眼玻璃窗外,“你呢?”
他还真挺好奇宋茱萸克服恐高情绪,非得乘坐摩天轮要许的愿望是什么。
吊舱即将转到最高空,宋茱萸闭上了眼睛,坐的笔直端正,态度好似虔诚的信徒。
她真要许愿。
等她再睁眼时,发现徐生专注地看着她,甚至忘了收回视线。
他丝毫不避讳,有些漫不经心地轻咳一声,暗紫色的方舱像偌大的酒瓶,乘客被迫深陷于类似酒精的迷醉与后劲。
“许了什么愿?”
宋茱萸垂下眼,故作轻松眨眨眼,“说出来就不灵了。”
“嘁。”徐生收了收腿,“我也并不是很想知道。”
宋茱萸也学他“嘁”了一声,指尖撑在窗上,克服心理恐惧俯视全景。
许愿那几秒很短暂。
她渴望那个人不再沉睡的想法,一度发疯似的汹涌蔓延,直到濒临崩溃的临界点。
徐生发现她苦涩地扯了扯唇角。
究竟是什么样的沉重愿望,才会让她眼神注满无望。
“天空已经听到了。”
宋茱萸发现徐生慢慢凑近,用匮乏的词句安慰着她,“所以无论你许什么愿,最终都会遂愿的,宋茱萸。”
这是徐生第一次叫她的全名。
宋茱萸被他一本正经的态度吸引同时,又想嘲笑他的古怪发音。
“宋……珠玉?”她重复一遍。
徐生抬眉,“不是说你有名有姓的吗?”
宋茱萸笑着捏了捏她的小臂,“但是听发音,你压根就没叫对!”
徐生确实不知她的全名,之前从她那个同事口中听过一次,与她的游戏昵称有点相似。
“不是宋珠玉?”
“不是啊,你在逗我笑吗?”
徐生的眉头皱起,恼火地看向她。
“宋茱萸啊。”
宋茱萸将手机拿出来,翻到与他的微信聊天框。将这三个字发送过去,又把屏幕举到他面前。
徐生故作深沉地欣赏品鉴一番,“你家怎么给你取这么个破名啊?”
“仨字有俩,我都不认识。”
宋茱萸:“……”
“你就装吧,我不信你连小学都没念过。”
徐生将胳膊枕在后脑勺,往靠垫上倚了倚,对她的嘲讽满不在乎。
遍插茱萸少一人。
他笑了笑,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用清明草起名。
“那让我猜猜。”徐生提起另外一茬。
“猜什么?”
“你的生日。”
宋茱萸抬起脸,“无奖竞猜,说吧。”
徐生掀起眼皮看她,淡淡道:“九月初九。”
宋茱萸笑着踢了他的鞋一脚,并没有否认他的答案,“那还行,至少还有个小学文凭。”
徐生傲娇地别过脸,“瞧不起谁。”
静谧乐园,摩天轮孤零零地旋转。
宋茱萸又问,“那你呢?为什么叫徐生。”
徐生轻轻点了点腿,大概思考了几秒钟,语气随意到像是在胡说八道。
“生,字面意思,生命力顽强呗。”
宋茱萸盯着他,“寓意挺好的。”
摩天轮逐渐往下转动,徐生被这姑娘赤诚的眼神盯得浑身不舒服,就像小猫用爪子狠狠挠了他几下。
“我几个月大那会吧,他几乎每天都醉醺醺的回家,有天晚上直接发疯上脚,给我从床上踢地下了。估摸着撞到了某根脑神经,我六七岁之前甚至不会说话。但现在,我还活得好好的,你说是不是生命力顽强?”
徐生说这段的时候神态很放松,眼里的光却黯淡了下来。
这个“他”是谁。
他的父亲吗?宋茱萸猜测。
“后面上户口登记名字,是我妈给起的名,单名一个生字。她说这个‘生’字啊,代表的是生命,也是希望。”
宋茱萸倾听着他这段话。
这是徐生首次提及其他家人。
她怕提问显得太过于冒昧,只能笨拙又小心地安慰。
“这个名字很特别,是对你的期盼和祝愿,你妈妈一定是个很温柔的人。”
徐生收回枕着的手臂,转为环抱在胸前的姿势,有些夸耀的意味在里头,“那必须的。”
吊舱往下旋转,宋茱萸慢慢站起身来,瘦瘦小小的身影挡在徐生面前,她站在玻璃大门旁,不知在想着什么。
摩天轮像滴答滴答的时钟,缓缓地走了一圈,时间却悄然间流逝。
吊舱逐渐移至平地,宋茱萸看着站台下的徐松松拼命朝她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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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松松也想玩摩天轮,但是被徐生厉言阻止了。
宋茱萸听着两兄弟在那辩论。
“凭什么你们就可以玩?”
“因为我们不怕死。”
“那我也不怕死。”
“但没人愿意陪你上去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