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所有的崩塌都是累积起来的。
月见里桃枝望着惨叫着四散逃窜的村民被咒灵刺穿心脏，脸上没什么表情地想：逼疯一个人其实就还……蛮简单的。
如果说五条悟是混乱中立，这样的人，反而不容易被人摧毁心中信念。
反而是夏油杰这种，善恶都极致到了几乎纯粹的人，只要安排得当，摧毁他不是难事。
月见里桃枝细细地思考起来：啊……果然，所有的事情都太巧合了呢……
天元指名，九十九由基从天而降的谈话和引线一般被点燃的念头，还有偏偏在那个炎热的夏天，明明说着咒术师不够用，夏油杰这个特级的任务却越来越少，五天悟则是忙的脚不沾地……
太对照组了。
很难不让人怀疑这是要在本来就已经在苦夏的夏油杰疲惫至极的心脏上再狠狠地砍一刀。
以至于后辈惨死，紧接着的村庄任务，那种偏远地方的村子……到最后也没看见有需要出动一个特级去消灭的咒灵。
根本就是故意让夏油杰去看到那两姐妹的惨状的吧。
俗称——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没事了。”夏油杰的脸上和白衬衫上都染着血，却温和地对着自己救下来的双胞胎说：“以后都没事了。”
明明是在安慰她们，月见里桃枝却觉得夏油杰是在对自己发誓，以自己的余生为代价。
屠村，叛逃。
接下来呢？
啊，已经是2007年的9月了。
夏油杰暂时把双胞胎姐们安顿在一间公寓之中，接着便坐上巨大的咒灵，月见里桃枝听见他在风声里轻声低语：“不要给自己留下任何后路。”
咒灵掠过川流不息的人群，倒映在月见里桃枝的瞳孔里。
她看见他最终的降落地点，是那栋熟悉的二层小洋楼，门铃响了。
这就是夏油杰做出这个决定的所有前因后果。
-
原来是这样吗？
画面渐渐暗了下去，夏油杰还没有回来，独留月见里桃枝一人在黑暗里发呆。
说不上是什么心情，月见里桃枝假设着把自己放在夏油杰的位置上来思考，冗长的时间过去，她得出结论——
估计自己会乱杀吧。
会疯掉。
或许暴虐的杀戮之后人格崩坏，对这个无可救药的世界感到绝望之后会毫不犹豫的自杀也说不定。
但是不会做出杀掉双亲这种事。
“啊……”月见里桃枝苦恼地往后仰躺下去，自言自语道：“说到底还是没办法理解最后这个决定呢。”
不过，在看完这急转直下的一年之后，一种名为【可惜】的情绪充斥着月见里桃枝的脑海。
向往自由生活的天内理子，可惜。
元气满满对未来的一切挑战和未知都充满活力的灰原雄。
还有背道而驰的挚友。
再也回不去的少年无忧无虑的时光。
……
以及——
“真是可惜啊，夏油杰。”梦境空间是没有脚步声的，月见里桃枝察觉到了向自己靠拢的气息——夏油杰就站在自己身后，但她平躺在地上完全没有睁眼的打算，只是又重复了一遍。
“夏油杰，你真是可惜啊。”
沉默片刻，身后的青年淡淡问道：“是吗，我不这么觉得呢。”
闻言，月见里桃枝睁开眼：“你撒谎。”
“这是由我的术式入侵控制的梦境，你的所有情绪我都能感知到。”她笃定地睁开眼：“你一定睡眠不好吧，让我猜猜，睡不着的时候你都在想些什么？”
夏油杰移开了目光：“……没有意义。”
月见里桃枝没有继续说出那个猜测，他们都知道言下之意是什么，无外乎遗憾或是后悔，但事情已经发生，唯有前行。
但——
“虽然没有意义。”月见里桃枝忽然露出一个堪称狡黠的笑来，她拍拍手，在夏油杰的注视下悬空在他面前，一字一顿道：
“但有变数。”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变数……
夏油杰眼眸微动：“坏消息。”
月见里桃枝这会儿忽然变得十分友善起来，带着微笑道：“好的！坏消息就是——我依然决定杀掉你！”
被那双仿佛盯住了猎物的猫科动物一般的漂亮眼睛凝视着，夏油杰也完全没有惧怕之意，反而生出一点熟悉的感觉来。
他面色平静：“你应该暂时杀不了我吧。”
“否则何必费劲偷看我过去的记忆？在外面就已经把我杀掉了。”
见月见里桃枝下意识双手抱胸一幅被猜中心思的不悦表情，就知道自己猜中了。不等月见里桃枝答话，夏油杰又接着问：“好消息呢？”
“……”
啊啊啊啊！！这种游刃有余的态度真是让人讨厌！
但做了决定的月见里桃枝也是下定了决心，只是啧了一声，昂着小巧精致的下巴道：“好消息就是，我愿意站在你这一边，我会帮你。”
这下子轮到夏油杰震惊了：“你说……什么？”
乐于见到一直维持平静的夏油杰情绪波动，月见里桃枝的心情总算好起来了些。她端详着夏油杰棱角分明的脸，缓缓道：“别误会哦。”
“建造没有普通人的新世界之类的我可没兴趣，我会帮你的意思是，找出将你的命运变得如此悲惨的幕后真凶，然后——”
“杀掉他们。”
“……”
“…………”
“喂，给点反应啊？”最开始因为不想仰着头和人交流而悬空到和夏油杰一个高度的月见里桃枝说着说着莫名越飘越高，在一番自认为决定性的发言过后发现对方竟然没有一丁点儿的反应，于是不得不弯下点脖子，勾着脑袋去看夏油杰：“你之前不是很想调伏我吗？”
老实说，变成咒灵真的会比较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