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丝倚在马车靠背上,迷迷糊糊间,她好像做了个梦。
“别回头,逃出去,快跑!”
“莉莉丝,快跑啊!”
歇斯底里的声音如同海浪将莉莉丝裹挟入深深的黑暗。
莉莉丝什么都看不见,她不敢回头,她只能跑,拼了命地跑。
“快了,快了。”莉莉丝遥望着几近不可见的光亮一遍一遍地默念。
“别放弃啊,莉莉丝!”在无穷无尽的奔跑中,她无数次听见自己这样说,她不知道,下一秒她会不会死在赫利俄斯阴暗偏僻的神殿里。
跑……跑……快一点,再快一点啊!拜托,再快一点,她要去找人救母亲啊!
莉莉丝费力地摆动手臂和像被灌了铅双腿。
快速的换气使莉莉丝的胸腔感到炸裂的疼痛。
“众神在上,请让我再跑快一点!”
莉莉丝比任何时刻都希望,住在天空的神明能祝福它的信徒。
然而只有呼呼的风声回应莉莉丝的呐喊。
眼前的光亮越来越明显,身后的张牙舞爪骷髅也越追越近。
快了……快了!
就在莉莉丝欣喜地以为要跑出去的时候,
被神庙里浑浊泥水浸湿的嫩黄色娃娃裙绊住了她。
她跌进一个泥坑,肮脏的漆黑的泥泞堵住莉莉丝的嘴巴,涌入了她的鼻腔,她几乎无法呼吸,但她不敢停留,她在泥坑里跌跌撞撞地起身。
下一刻,浸透泥巴的裙摆将她拽回坑里。
“砰——”
莉莉丝的鼻梁重重地砸进令人作呕的泥坑。
她在惯性的作用下,滚了一圈,又一圈。
最后她像一个破布娃娃被甩出泥坑。
艰难地睁开被稀沥沥的泥土糊住的双眼,一束刺眼的光出现在眼前。
在那一瞬间,莉莉丝竟可悲的认为自己足够幸运——这是神庙门口。
莉莉丝挣扎着撕下腥冷黏腻又带着恶臭的裙摆。
浑身像是碎了一样,她甚至无法站起来,她艰难的蠕动着,一寸一寸的拖着破败的身躯挪出了神庙。
暗红的血液混着灰黑的泥水滴滴答答的在莉莉丝身后拖出一条暗痕。
莉莉丝觉得自己似乎跑出去了,可她却又回到了神庙深处。
“跑……跑啊!莉莉丝……快跑!”
辛西娅被额头上淌下的鲜血模糊了双眼。
她什么都看不清,她的脊骨被男人精致的皮鞋踩在脚下。
辛西娅只能以最不堪的样子呼喊她的女儿。
“闭嘴。”男人不耐呵斥。
“呃啊……莉莉丝……快跑!”镶着银色十字架的皮鞋狠狠地在辛西娅背上碾了几下,滚烫的烟头烙上了辛西娅白皙的皮肤。
辛西娅匍匐在粗糙的水泥地上,纤细的手腕被劣质的麻绳反绑在身后。
蜜色的卷发被鲜血糊住,结成一团一团脏兮兮的块状物体。
“你的宝贝女儿早跑了,她丢下了你。”戏谑的声音在辛西娅耳边响起。
希诺尔静静看着辛西娅苟延残喘的样子。他似乎觉得有趣,慢慢俯下身,一把揪住辛西娅的头发,逼迫她睁开被凝固血液粘住睫毛的双眼。
“看着我,辛西娅,你要记住,你是我的爱人,是欧格费因家的主母。”男人声音低沉,骨节分明的手,拍了拍女人的脸。
“你,放屁。”长时间失去水分的嗓子发出的声音干涩又刺耳。
“我是……辛西娅,辛西娅.卡尔明顿。”
银发男人突然愣了一瞬。
趁他愣神的时候,辛西娅用尽最后的力气拔出藏在袖口中的短剑,直直地刺向希诺尔的胸口。
“噗——”
莉莉丝看见,辛西娅呆呆的望着鲜血喷涌,血溅到了她的脸颊上。
刺偏了。
“砰”
辛西娅被甩在黑暗的角落。
“呵,敬酒不吃,吃罚酒。”银发紫眸的希诺尔缓缓起身,一只手捂住左肩上汩汩冒血的窟窿。
另一只手一把捏住莉莉丝的脖子,一步一步,踉踉跄跄地拎着莉莉丝走出神庙。
莉莉丝挣扎着想逃脱他的禁锢,却发现自己不能动弹。
精致的皮鞋在粗糙的水泥地板上发出哒哒的声音。
“哦,对了,我可不能让莉莉丝没有母亲。”
那人站在门口,身子藏匿在肮脏的不可见的黑暗中,他的身旁就是灿烂的阳光。
辛西娅.卡尔明顿死死的盯着他,
在漆黑的角落,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
阿兰贝特小镇出了一个大新闻:
赫利俄斯还未建成的神庙被永远的封闭了。
原因是欧格费因家主的妻子,辛西娅.欧格费因被黑暗幽深的环境吓病了。
令大众不解的是,一向傲慢的赫利俄斯冕下竟然没有反对这样一个无礼的理由。
“嗨,谁知道呢,估计是欧格费因夫妇真挚的爱情打动了赫利俄斯冕下。”一位身材臃肿的猪肉贩子在接受报社采访时如此说。
“呐,你还别不信我家老头子说的,我可听说欧格费因阁下抱着他夫人从神庙里出来,我的乖乖,你是没见的,那腻歪的很嘞。”
拎着鸡蛋的大婶生怕记者不信,一拱一拱地挤到记者面前,蜡黄的脸上深深浅浅的褶子随着她夸张的面部表情形成一道一道沟壑。
“是的嘞,是的嘞,我这辈子就没见过像欧格费因阁下这样长得好又专一的人,你们不晓得吧,我叔叔说,阁下爱人胆小的很,都快粘他身上了呢。”
“这样啊,她哪里像个帕萨特学院毕业的学生,小家子气的不得了。”
刚放学的学生也一窝蜂的涌到记者面前叽叽喳喳地说着自己的看法。
“呐,你们不知道吧,我听我姨姨说那个欧格费因夫人根本不是正儿八经进帕萨特学院的,她呀,就靠长得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