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影眼神暗了暗，隐晦提醒：“......完全封闭自己的喜好，也不是什么好事。”
也许是想起自己，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握了握。
韩天光感受到云影手部的紧绷，他捏了捏她的手腕，随即彻底松开，他回到背靠的花坛边，那里放置着他随身携带的帆布包，他将帆布包拎起。
他边走边说：“我大概永远也不会忘记那天的晚上，那个有猫的花坛边出现了除我以外的第二人，她比我更熟悉猫，比我更理解自己。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将她拉下月色之外。”
“在我想要从一个极端走到另一个极端边缘的时候，她又拉住了我，让我再次回到广场。”
巧合的是，那天两人正好齐齐跌入了花坛的草甸中。
云影透过他的肩膀，重新窥见月色。
他将上午那本露出一角的书彻底抽了出来，露出书的标题——《我是猫》。
韩天光说的话在这本书里并没有出现，但现在显然不是严格的时候，他道：
“我想说——月色真美啊。”
无论那天还是今天，还是以后的很多天。
云影不由自主地仰头，那句话的原话是：今夜月色真美。
而今夜无月。
“抱歉。”云影轻轻摇头。
这话听起来太像是抵触。
韩天光的心沉了下来。
最后她说：“不过，这句话是我早就说过了。”
她伸了个懒腰，便没有再管还愣在原地的韩天光。
韩天光不由地加快了两步：“什么时候？”
“保密。”云影又走了几步，
“......你还跟着我干什么？前面是我的小区。”
“......喂猫。”
*
这天过后似是什么都没有变。
或许是韩天光和云影平时都过于有边界感，总之他们的距离始终没变过。
高三下半学期的学生不能参加音乐社的例会，来教室找蒋怀秋大声密谋表演计划的人变多了。
韩天光来找云影的次数变少了。
云影几次去十班找生物老师抱作业，偶然瞄到韩天光，发现他都在认真学习。
他偶尔会心血来潮，打破一下他所谓的原则，跑到广场唱歌。
对他来说，这是一种解压方式。
云影还是会在小区逗留一会，喂猫咪。
来来去去，一期一会，小区的流浪猫里狸花猫居多，都是偶尔停留，大多投喂了一次，就再也见不着。云影看到空腹的肚子再次隆起，三条腿吃力地在小区的水泥地上蹒跚，沉重地跳不上花坛。
说了再多次，不会以拟人化的视角看待动物，却还是忍不住心酸。
云影也有自己的原则——不去假设那些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每当看到这只只有三条腿的狸花猫，她的原则就会被打破。
她会忍不住去设想：要是那天，她行动力能再强一点，是不是空腹的负担就不会这么重？
云影回去不止一次提到过这件事，云妈宽慰她：“可能是没有缘分吧，这是它的命。”
也许是年轻，云影并不信命。
对了。
——紫薯饭阿姨也怀孕了。
云影见到她的时候，她的肚子已经隆起地很大，紫薯饭阿姨说，她好像更能共情功夫的感受了。
云影垂眸。
紫薯饭阿姨：“话说回来，小吴打算在功夫生完这一窝，给它的孩子找领养，再带它做绝育。”
“他对这些猫咪真的很上心呢。”紫薯饭阿姨感叹道，“我不懂这些，只是觉得这些小家伙很可怜，就在能力范围内，给他们吃点东西。他不一样，他是真的在为所有猫，不对，所有生物考虑。”
云影一直有收养空腹的打算，她估摸着，等空腹生完，小猫断奶，她刚好毕业。
一切尘埃落定，说不定她还真能如愿将空腹一并收养。
她问：“那等到时候，可以联系一下我吗？我有收养功夫的意愿。”
“......多半不行。”这句否定比想象更加斩钉截铁。
紫薯饭阿姨做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其实，小吴收养过功夫。”
“啊？”云影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看到功夫大着肚子一瘸一拐，觉得可怜，就把它收养了，这一窝小猫也是小吴接生的。”
“在这之后，功夫安安稳稳地在他家待了一个多月，有一天忽然开始变得狂躁，一直在撞门，饭量急剧下降，却越来越凶。”
“最后他没有办法，又没到能将功夫带去绝育的时候，只好暂时把它放归。”
所以，空腹不一定是一只适合被收养的猫。
“它是在这个小区长大的猫，很多人，包括小吴都是看着它长大的，小区里大多数人，也早就接受了它的存在，白天这些小猫都很隐蔽，一般人发现不了它们，晚上能有这份心发现它们的人，多半也在以自己的方式保护它们。前阵子，有一个移动猫粮机的公司联系上了管理处，说想在小区里放个移动猫粮机，这样可以更好地投喂小区流浪猫。”
云影若有所思：“我觉得，他应该会拒绝这个提议。”
她也并非停滞不变，最开始想到给空腹做绝育，仅仅是因为不想让它痛苦，随着了解的深入，云影也知道了各种真正科学的救助方式，现在，她也会考虑得更深，而不是只关注几只具体的猫。
“没错。”紫薯饭阿姨笑着道，“真正对它们好，不是纵然它们继续无限繁衍......我这句话厉害吧？小吴教会我的，我没读过大学，要不是他，我肯定不会知道这些。”
“至于能不能收养功夫，我可做不了主，不过......”
“小吴自发组织了一个小区的业主猫协，我想如果你要加入的话，他肯定不会拒绝。”
“......好，谢谢。”云影默默记下了这个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