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意对方提议的话,说不定会暴露自己的住处,如果想避免多余的纠缠,她最好......
“麻烦了。”枫听到自己说。
......拒绝。
理智与嘴巴各有主张,但显然已经来不及后悔,清濑灰二露出了更灿烂的笑容,望着她双眼弯起。
“那,走吧!花染。”
敬语给我加上!
枫一惊,瞪圆了眼睛退后两步。
清濑灰二失笑,又很快掩饰住,双手插在衣兜里,温柔又坚定地看她,静静等着。
太狡猾了。
太狡猾了。
这个人。
枫第一次感到招架无力。
“哈哈,花染,我又不会吃人,你不用怕啦。”清濑灰二开玩笑地说。
大概是都市效应在起作用,东京总是比别的地方更早升温,如今不过六月初,晚风便已携了熏热。
枫与清濑隔着半米距离,并肩走在树篱夹着的巷路上。
宽政大周围还算清幽,尽管没有竹青庄周围那么安静,这个时间点,通往枫租住的公寓路上,也少见车流行人。
唯有两人的脚步声回荡。
枫嗅到了青草与男士香波混杂的气息,一种清爽且会让人感到安心的味道,被这样的气味包围中,清濑主动开启话题。
“呐,下个月校园祭就要开办,估计学校里会很热闹,听说往年还有很多外校生来参观游玩,花染有感兴趣的吗?”
“唔不知道...”枫从高中起就是这样了,对除自己以外的人与事漠不关心。
“如果没安排的话,要不要来我们班玩?大家准备组织猜谜大赛,花染学的语言文字学,正好出几个相关的谜题。”
“算了吧,我不太擅长。”
“没关系的,来出出主意嘛!集思广益。”
“.......如果游泳社那边也没什么事,我会去看看。”
早已打定主意绝不进田径社,枫在宽政大数量众多的社团中选择了自己比较有兴趣的游泳社。
清濑灰二笑弯了眼。
路的尽头,公寓楼一格格的灯火在地面、树木与电线杆上投下暖光色光廓,枫和清濑谁都没注意到,侯在公寓楼外路灯下的男生。
直到他蓦地开口唤了枫的名字。
那声音沉没在太深的回忆里,一出声便将那些早已被她故意压进心底的晦暗翻出,枫心惊胆战又不敢置信的回头。
那人从路灯光芒所照射不到的阴影里走出,一头蓬松微卷的黑色短发,栗色眼眸含着深不见底的忧郁,皮肤很白,几乎少有男生像他这样白皙。
除了窜起来的身高,几乎一如花染枫记忆中的模样。
“洸......”枫神情恍惚。
清濑灰二握着书包带的书捏紧了,不动声色地观察两人。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枫丝毫没有介绍两人认识的意思,清濑识趣地提出告辞。
目送他走远,同样沉默寡言的枫和洸才互相看向对方。
“我刚从伯父那里知道,你来东京的消息,他联系不上你......”
花染面露厌恶,洸停止了解释。
“你还是没有原谅他?”
“那你呢?你原谅他们了吗?”枫直勾勾地看着马渕洸的眼睛,他躲开了她探照灯似的目光,没有说话。
枫凉凉一笑,眼里却是快要溢出来的悲伤。
“你可以原谅你的父亲和哥哥,因为他们没做错什么......但是,洸,我不一样的。”
“不一样的,因为,他是妈妈的依靠啊!是我的依靠啊!但是,那种时候...”枫闭了闭眼,回忆起她最不想回忆的,妈妈重病虚弱的模样,“他却离开了,无论我怎么哀求,他还是坚定地走了......”
“我不管外面把他说得多么敬业而伟大,在我这里,他就是个人渣。”
枫并没有真的哭出来,只是表情比平时更加漠然,说出话,也带着斩钉截铁的冷。
“......”马渕洸的眸底,有黯淡泪光闪过,不紧不慢地开口:“枫...不要一直把自己关在过去,时间...不会永远那么长......”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生病了。”马渕洸垂下脑袋,蓬松炒面般的软发晃了晃,枫露出幻听般不敢置信的表情,“这件事只有你知道,爸爸哥哥还有......我都瞒着她们。”
“我只是不想你和我一样,错过太多时间。”
枫一时找不回自己的声音。
洸没有提自己到底得了什么病,但他的态度和话语,都让枫产生了不好的联想。
她和马渕洸是初中时认识的,但对方转学到她们班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两人都没什么交集。
直到有次在医院偶然遇到。
枫和洸这才发现,彼此的情境是多么类似,洸的母亲和枫的妈妈同样病重,两人不仅要上学还要往来医院照顾母亲,关系几乎是一夜之间好起来的,互相扶持着度过那段对彼此来说都绝对黑暗的时光。
唯一不同的是,洸的父亲和母亲离异分居,早已没有联系,而枫的父亲却是因为太过忙碌。
“......”
悲痛一再降临,枫好似重新被现实按回海底,再次体验绝望般的窒息。
“过段时间,我想回那边祭拜母亲,你可以陪我吗?”洸提出请求,这次,枫没办法再拒绝他。
也没能问出口,往年会陪他回去祭拜的那个女生去了哪里。
......
竹青庄
清濑灰二静静坐在池水温热的浴缸里,看着青竹二层窗户里的光发呆,他还在想刚刚碰到的那个男生。
对方和花染是什么关系?
老朋友,还是别的关系。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高傲的白天鹅亲昵地喊别人的名字,而且,那个人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