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因为陈思礼不熟悉名字,轻轻背出来的两个字,对于严山来说,却比之前那个音调高昂的“夏时雨”三个字在他心中掀起的波澜更甚。
夏时雨透过唐棠和江禾年围成的缝隙中看过去,严山定住了脚步,几乎是在听到“方卿”这个名字的一瞬间,他转过身,朝着声音源头望过去,似乎这一切已经成了他的本能反应。
他眼睛微微瞪大,夏时雨就隔着一条路,看着他的眼里的情绪从期盼,盈满泪光,到失望,空洞,呆滞。
最后严山就站在路边,一直朝那个方向看着。
那里正好是落日的方向,金黄色的天光蒙在他脸上,他一个人独自在那,不走也不动,像是沉进了自己的世界与回忆里,经历了短暂的大梦一场。
陈思礼为了演足全套,继续往前走了好几百米才掉头回来找她们会合。
陈思礼回来的时候,她前面正好有两个女生走过来。
因为隔得不远,夏时雨听到了她们的对话。
马尾辫女生:“哇,你看那个男生有点帅啊。”
丸子头女生:“要上去要联系方式吗?”
她扭头又观察了一眼,“不过帅是帅,他怎么站在那里不动啊,表情也怪怪的。”
马尾辫女生:“但是他还是好帅啊,你看落日照在他脸上,他的下颌线好清晰,鼻梁好高,好帅。”
丸子头女生拧眉,拉着马尾辫女生往前走,“走了走了,你别被他的脸诱惑,我觉得他不对劲,太奇怪了。”
马尾辫女生:“诶,再看一眼嘛,他怎么奇怪了?”
丸子头女生:“我就问你,谁家好人没事在路边站着不动,露出一副死了全世界的表情,说不好他这里有点问题。”丸子头女生说着抬手点了点太阳穴。
……
后面的话夏时雨没再认真听,她想起之前李乾的话:
车祸……
方卿……
夏时雨有点后悔拿方卿来试探严山的主意了。
陈思礼回来看到严山还盯着远处看,问她们,“这个严……山,这样多久了?”
江禾年叹口气回答,“从你叫方卿的时候就开始了。”
“这么久!”陈思礼很是惊讶。
唐棠转头问夏时雨,“所以夏夏,你为什么要让思思这样做啊?”
夏时雨深深看了严山一眼,“边走边说吧。”
“好。”
四人重新踏上回寝的路,只是这次大家不再像之前一样,庆幸感慨着即将到来的解放,都被严山身上的一团迷雾吸引了注意力,等待着夏时雨做出解释和揭晓。
走到前面,在开始向她们解释之前,夏时雨有些不忍,又回头看了严山一眼。
江禾年发现夏时雨的回头,怕严山跟过来,立马错身挡住她,夏时雨这才把头转回去。
江禾年催她,“夏时雨快说啊,别一直吊着我们胃口,小心回去家法处置。”
夏时雨应了一声,“好。我措好词就说。”
“什么事啊,这么神神秘秘,还要措词。”唐棠不解。
三人对夏时雨做出声讨,四个人叽叽喳喳往前走。
在他们身后,严山看着她们的方向,呆滞的眼神里总算恢复了点流溢的光。
因为就在刚刚,他好像看到了方卿。
只不过那是很短暂很恍惚的一瞬间,快到他没来得完全看清,反应过来追上去,那张模糊的脸就消失在他面前。
这么一来一回,反倒戳醒了他的梦。
严山抬手揉揉眉梢,想起自己原本的目的地,转过身,抬腿往前走去。
-
唐棠推开宿舍门的同时,惊呼一声,“所以,他是把你当成了一个去世的人的替身?”
夏时雨走到自己的床位下面,把手上的东西放到桌面上,拉开椅子坐下,“看起来就是这样没错了。”
回程的路上,夏时雨从前往后说了一遍自己的推断。
严山从初见的时候,就对她有着不同寻常的照顾,包括他嘴里时不时冒出的奇怪的话,还有看向她的眼神,所有的这一切,夏时雨一直都无法理解。
直到遇见李乾那天,他说他有个很像自己的高中同学,那个女生叫方卿,出了车祸,根据李乾还有严山的语气和反应,那个女生的车祸大概很严重,严重到令人十分惋惜的局面。
看到今天下午严山的反应,结合起这些,夏时雨才大概明白,严山那时的眼神里的悲怆,和悲怆后面的造化弄人。
“啊,所以喜欢喝杨枝甘露的,其实是那个叫方卿的女孩。”陈思礼说。
江禾年:“按照推理,现在也只有这种可能了。”
唐棠头靠在椅背上摇了摇,“害,那个叫方卿的女孩真可怜啊,这么想想,他们两个人也挺可惜的。那个严山虽然看起来神经,但好像真的很喜欢方卿啊。”
陈思礼:“要是方卿在,严山说不定不会这样。”
江禾年表示认同:“我也觉得。”说完,江禾年扭头看向发呆的夏时雨,“你呢,以后打算怎么办,一直躲着吗?”
夏时雨想不出具体解决方案,觉得为难又头疼,“不知道啊。”
“走一步看一步吧。”
-
“诶,大家注意,保持安静!”宋怀风站在队伍前整顿纪律,“还有两个就到我们了。”
中医一班在小礼堂外面集合,等待候场。
大家都比较激动,所以队伍里一直有聊天说笑的声音。本来声音还不大,但后来聊开心了,大家也都没有控制音量,以至于学生会的学长听到,都出来让班干整顿纪律了。
宋怀风的威严实在不足以让班级完全安静下来,声音只是小了一点。
王教官看着这情况,停下跟隔壁班教官的聊天,嘴边的笑收住,往这边走过来,沉声低呵一声,“安静,吵什么吵,是想在这里做俯卧撑吗,你们嫌不嫌丢人?”
原本聊的正欢的,一听到教官的声音,连内容都没听清,就安静下来,把嘴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