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身着无襟短打,站在一客栈门口放哨,又或是在等人。
“是剑当!”
蟾露唤了一声,便要过去打招呼。
阮葶嫣温和地劝阻了她,道:“剑当在此,想必王爷正在楼上。”她眸光闪烁了一下,“王爷这几日忙得没工夫回府,我们还是不要贸然前去打扰了。”
蟾露琢磨了一下,然后嘻嘻一笑,“还是王妃您最体贴王爷!”
阮葶嫣也跟着笑了笑,不过唇角的弧度却不十分自然,带着点心虚的意味。
两人掉转身形,恰与一小轿擦肩而过。
微风轻拂,沁凉舒爽的草木香自轿帘内缓缓而出,似有若无地萦绕在鼻尖,使人心旷神怡。
这味道太过好闻,以致于阮葶嫣已与轿子错过,脚步仍徐徐缓缓,流连难舍。
拐出巷子的当口,只听身后有人禀告“我们姑娘到了”,她不由得被这句话吸引,侧头一望。
只见轿中下来一妙龄女郎,肤白胜雪,媚眼如丝,体态典雅,气质自矜而高贵。她穿的是淡紫色薄纱长裙,周身好似笼罩着一层朦胧的雾,美得缥缈又悠长。
阮葶嫣正在心中赞叹女子的出身脱俗,却听蟾露在旁愕然地叫道:“怎么是她!”
短暂的疑惑随着归黯的出现而解开。
少年依然弯着一双笑眼,向女子大大行了一礼,“漪薰姑娘来了,卑职有失远迎,切莫怪罪!”
漪薰睥睨了他一眼,哼了一声,瞬间,眸中的冷意乍消,是桃花盛放的潋滟。
“你就这么想人怪罪你?”清亮的声色配上暧昧的语气,别有一番风情。
归黯笑容不减,“当然不是!单是对你一人罢了!”
漪薰白了他一眼,不过脸上没有丝毫嫌弃之色,“你少跟我耍这套!快上楼吧。”
“是,要快!王爷等你等得都喝光了两壶龙井了!”
漪薰、归黯以及剑当和一婢女进入了客栈之中,轿夫不用吩咐,主动抬着空轿子绕到了后门。显然,这并非漪薰头一次来,而且,她也并非在此处只停留片刻。
“太过分了!”蟾露将适才的一切看在眼里,气得满面光火,“她凭什么敢让王爷等!”话一出口,她意识到这重点找的似乎有点偏,又改口愤愤道,“不对!王爷怎么会和她在一起!王妃,此刻我们便冲进去……”
“蟾露!我不是说了嘛,王爷那么忙,我们怎可坏了他的事?”
阮葶嫣像扯风筝线似的拉住了她,不然她真的一下就飞走了。
“忙?有那个漪薰在,王爷能‘忙’什么好事!”
蟾露急得五官都挤到了一起,却见阮葶嫣居然一派闲适。
她只当她在故作坚强,可细察之下,她的表情是活泛的,没有丝毫勉强之态。
“王妃——”
“蟾露,花市在哪里啊?我们快去快回,星天还等着呢。”
*
返回的路上,蟾露怀里抱着几株小小的紫藤,时刻关切着主子的变化。
阮葶嫣的手里也托着两株丁香,虽皆是花蕾状态,她还是时不时地凑过去闻上一闻,脸上充满了期待。
“对了,蟾露。”她蓦地开了口,“今日我们偶遇漪薰姑娘一事,断不可让王爷知晓,星天也不行,明白吗?”
蟾露撇撇嘴,“不明白!”
阮葶嫣脚步一顿,一向善解人意的小丫鬟此刻怎突然与她“作对”了!
“这有何不明白的?”
“这又有何明白的!”
阮葶嫣的眸色温温婉婉,是一泉生动的活水。
“王爷他避着我见漪薰姑娘,说明他心里还是认我这个王妃的。”
蟾露拧起了眉,虽知她向来宽厚宽容,可此刻这奇怪的逻辑,却实在理解不能。
“我呀,本以为漪薰姑娘与别的风尘女子没什么不同,”阮葶嫣笑溶溶地续道,“可今日一见……”她的笑容明显大了几分,“也对,王爷那样的性子,普通女子怎会轻易入他法眼?”
蟾露实在听不下去了,插嘴道:“可是王妃,就算您不在乎男人有三妻四妾,但您与王爷刚成亲不足半月啊!”
阮葶嫣的笑意一下淡了,恳切地问道:“那蟾露,你可知,王爷与漪薰姑娘相识多久了?”
“奴婢哪里晓得!不过我猜,他们肯定早就认识了!”
“这便对了。若感情分先来后到的话,那我才是那个破坏他们关系的人。”
蟾露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
她见过不少人,嫔妃也好、朝臣的夫人也罢,在面对夫君的宠爱旁落时,不是气急败坏便是争风吃醋,如她前任主子莲妃那般,只在夜深人静时才黯然地掉几滴泪的都算罕见,而现任主子这般心思,在整个京城都找不出第二人来!
不错,是有的女人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笑容满面地帮夫君迎下新人,却在暗处给人家使绊子。可她家王妃,怎么看都不像是口蜜腹剑的。
不对!
蟾露不禁表露出了一直隐藏的真实情绪,若阮葶嫣和段栖椋真这么“简单”,那上头那位为何还命她寸步不离地“监视”呢?
正思索着,却听耳边传来一声惊呼,以及马的混乱嘶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