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啊,就是,你瞧,我治起来没那么快的,快的,你又未必愿意。”
这后半句话,又恢复了那种情场老手的论调。
秦川于是回身,向一直站在雨人身旁的小哑巴比划,请对方帮忙。
“你竟然会哑语?”清水丫丫震惊,玉小仙也挤过去看稀奇。
“小时候学过。”秦川倒不避讳,手指飞快比划,灵活异常。
目光,一直落在小哑巴身上,落在他的眼里。
小哑巴的手势语打得很熟练,但有些手势同秦川的并不相同。
好在,那些内容也并不难懂,秦川借势顺势,几下便掌握了小哑巴手势语的逻辑,两个人无声聊得倒也顺畅。
很快,随着一个简短的手势语后,小哑巴结束了比划。
而这个手势,大家都看得懂,是小哑巴表达了同意。
看着那个手势,秦川默然片刻,随即靠墙掀起裤腿,开始拆解上面固定用的木棍。
小哑巴左右看过,示意秦川坐到一旁的石阶上。
而后,洗净了手的小哑巴回来,直接接过了秦川手中拆解木棍和绷带的工作。
他人很瘦,手也很瘦,见筋见骨,还有不少老茧,看得出来平日里没少劳作。
但当那双手碰上秦川伤腿那瞬,所有的筋骨和老茧就好像不存在了,分外灵巧和温柔。
这是大家能看见的,不能看见的则是,秦川伤腿上传来的,略显迟疑的温度。
秦川垂眸,静静看着蹲在面前的小哑巴动作,看他将珍重的药膏一点点涂抹上紫黑肿胀的皮肤,又看他将自己的伤腿细心绑好。
末了,他抬头,照旧是那张截然两半的脸和不太清明的眼,他比划了一个手势,大致是让秦川小心养上一养,晚些,他会来替秦川换药。
“你替所有人治疗?”秦川用手势语问小哑巴。
小哑巴摇摇头,看向一旁的雨人。
秦川又深瞧他一眼,便不问了。
“喂,”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有村人上前,“罚站的人,得站直了。”
“她腿上有伤,你没看见?”是玉小仙,指着秦川的腿朝人喊话。
那人瞥眼秦川的腿,随即,垂眸再抬起那瞬,说了另外一句话:“受伤可以免罚,不过,需要有人替。”
那村人那一瞬间给人的感觉很奇怪,好像,他刚刚说话之前,人并不在那里,甚至,是在那一瞬间,他用某种不为人觉察的方式得到了某种截然不同的指示。
总之,那一瞬,他似乎不是他,而那句话,在他开口之前,也并非他的本意。
这一点,在场几人都看出来了。
秦川点头,表示明白,随即,裤腿一放,人就自然站了起来。
“我可以替你。”一个没听过的声音,从某个长相普通的大叔玩家口中传来,大叔是那种往人堆里一扔就不会再被认出来的存在,普通到几乎找不到合适的词形容,像每一个街上匆匆行过的人,“我闺女同你一般大……”
“哦,”说着又自顾自抱歉一笑,带种常见的憨厚,“我不是占你便宜,只是觉得,我闺女如果也受伤了,我希望有人愿意帮她。”
这就,虽然但是,还不如不解释了。
“任何人替都行?”秦川问传话的村人。
“嗯。”村人点头。
“那么,”秦川劈手一指,指向村人身旁跟他一同前来的另一村人,“我要他替。”
所有人:……
这厮又发什么疯?
那是一个壮硕的大汉,村人土布棉衣在他身上有种违和,软塌塌的衣领被他仔细抻直竖好,看上去,他应该一身西装,而不是一身土布蓝衣。
“我?……”大汉诧异,“为什么?”
秦川勾唇,不答,只是道:“当然,你可以拒绝。”
众人:……
这狗逼原来还知道要讲点道理。
然而,下一瞬,大家就又惊掉了下巴。
因为,大汉梗了又梗,却在最后,憨厚点头应了下来。
所有人:……
这特么就是下蛊了吧?是的吧?!
这种想法太过明显,以至于玉小仙都琢磨过味儿来了:“蛊?哪有这么容易下的!姐姐~~~”
她后半句话甜得像搀了蜜一般:“姐姐教我!”
秦川笑着坐下:“嗯,以后有机会教你。”
“我要姐姐现在就教我~”这本事,比蛊好用太多了好吗?她要学,现在就要学!
玉小仙撒娇时有种魔力,常人很难拒绝。
然,秦川不是常人,但,此时药效上来,腿上清清凉凉很是舒服,随着药效上行,先前就算外人看不出但自己总是强忍的那种对抗感消散,人就有些困,便只好让玉小仙附耳过来。
玉小仙听话附耳过去,下一瞬,脸上的表情就如吃了苍蝇屎。
再想问时,秦川已经闭上眼睛睡过去了。
大汉尽职尽责,站得很直,玉小仙瞧瞧他,又瞧瞧秦川,眉梢眼角都是不信,但终究没有多话再问。
先前传话的村人说完话就走,似乎并不在意听话的人是否会遵循,而从他出现的时机来看,他来得相当及时,众人一点都不怀疑秦川刚挨着台阶坐下那刻,村人就察觉到她偷懒了。
山中无忙事,游蚁衔落花。
秦川懵懵懂懂不知睡去多久,一阵急促的铁锣声从山下的村庄腹地中传来。
秦川瞬间睁眼,见山洞中歇息的人陆陆续续走了出来,朝着山下走去。
“爹!”吴琅在人群中蹦跳抢位很是起眼,三两下就蹦到秦川面前,“村里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