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身。那之后,他在另一个地方安家、娶妻、生子,过着正常人的生活,直到一日,有人认出他,当街指着他的脖子说“你早就死了,你被杀头那日我就在现场”,那人便愣住,而后,烟消云散,地上只留了一堆衣服,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吴琳看完,不明所以,就还是要敲门。
门却敲不开。
旧书的书签掉落在地,吴琳捡起来,见上面一行字:“同你的约定,我记得,放心。”
吴琳一颗心就那么空落落地静了一下,如同雪落方停,最后一颗雪花落地之后,天地万物极致的那方安静。
而后转身,朝着先前的房间而去。
路上,无端端想起,十年前,沐云找到她,同她做的那个约定。
临了,沐云说的就是这句:同你的约定,我记下了,你,也要记得你的承诺。
于是,十年来,吴琳成了沐云的亲信。
只不过,方才那信息传入那刻,吴琳的心中,圆整的厚冰上,生出了一丝微小的裂缝。
那信息只三个字,是她安插的门人带走吴琅不成之后的回告:无根子……
与此同时,桃源村中,秦川娓娓讲述,也将同样一个故事讲完。
石木天刚同她打了一个小小的赌,只要秦川能将吴琅身上的古怪琢磨出个一二三,他便告诉秦川她想知道的。
此时,石木天刚听完,含了森森一抹笑,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是道:“那可不是空无一物,若那方士当时在场,便会瞧见那人消失那处赤红的根须疯长,拱卫着其上的藤蔓一路顺着他逃来的道路蜿蜒,涉水过山,一直延伸到……他被砍头的那个地方。”
秦川:“那个地方有什么?”
石木天刚森森然:“有根。”
秦川:“可我记得,这个故事就叫无根子。”
石木天刚继续笑:“无根二字不过瞒他瞒世人,人走前含在胸腔中的那口气,那口生气就是无根子的根,只要这口气还没散,无根子就不会死。”
秦川盯着吴琅来时的路面,盯着他扔掉的树枝拐杖:“你看出什么来了?”
她问得很小心,也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石木天刚却不忙着回答,只是道:“你要做什么?”
秦川便抬眸:“我要去寻他。”
而后扬声:“洞外的高手,有劳你们一路护送,现在,人依旧拜托你们,务必等我回来!”
不需多说,几人都不是寻常之流,自然早就知晓洞外一直有藏得很好的气息。
先前秦川以为那是想要再捉吴琅回去的吴家人,现在看来,是吴家人没错,但并非是要抓吴琅回去,而是,在吴琅遇险生出古怪后一路暗中护送。
听闻秦川的话,那些人并不知声。
秦川也不等对方回答,迈步就要再入村庄那侧的密林。
石木天刚却拦住她:“你不在,他根本撑不住,也没人保得住。”
秦川不解:“为什么?”
石木天刚:“无根子脱胎于人的混沌元神。每个人生来便带有一个元神,元神是最本真的人性,最纯粹的人心,随着物欲的侵蚀,人逐渐成长,元神便逐渐封闭,存于识海的最深之处,处于沉睡状态。巫门有一门功法,可以在人不察觉的时候,唤醒沉睡的元神,待人陷入危难或者昏迷之后,元神生出无根子,无根子可脱离肉|身出离。”
“但这种功法十分鸡肋,”即使是说这种正经话,石木天刚也难掩痞气,“你知道为什么吗?”
所有人都听得认真,秦川摇头。
石木天刚便接着道:“与生俱来的元神之所以在成长过程中会渐渐蛰伏封闭,就是因为,元神太过淳稚,不欲与物欲同流,它们宁肯封闭自己重归混沌也要保持本真。所以,这世上,本就没有多少人还能有可以脱离肉|身出离的清明元神,更遑论清明元神之上生出的带有智力的无根子,就算有,也难撑过一刻钟,便会消散。只有那些怀着极大坚定信念的无根子才能够跨山过水,去到想去的地方,见到想见的人。”
秦川垂眸,觉得风凉,觉得胸口发紧。
“他是为你而来的,”石木天刚将一切瞧在眼里,却仍将这话说出,“越单纯的东西越执着。若非怀着要回到你身边的强大信念,他不可能脱离那片密林,不可能穿越村庄,更不可能一路回到这个地方。”
“所以?”秦川道,声音微凉,不抱希望。
石木天刚勾唇一笑,再次恢复吊儿郎当的模样:“带上我,我替你瞧好了他,保管那混沌根子找着之前,他全须全尾,一根毛都不会少!”
秦川:“此去,可是要破戒,兴许是连破五戒,你就不怕?”
石木天刚:“哈?你跟劳资开什么玩笑?!”
秦川不吭声。
清水丫丫站过来:“破戒?在场的诸位,谁把那玩意儿真放眼里?”
玉小仙也道:“不会说话可以不说,承认对人的感激没那么难。”
果然,越单纯的人便越是直接。
秦川于是浅浅勾唇,从善如流:“那便,多谢。”
“爹!”好死不死,吴琅这会儿出来,“你要去什么地方,我要一起!”
又二兮兮地道:“你看我穿这个好看吗?”
相同的一身玩家棉白衣服,并无什么特别。
玉小仙“噗嗤”一下:“不就是下摆多个豁口,你爹有,你也要有?”
眼看被说破,吴琅便破罐子破摔:“你个小屁孩懂什么?只有我们俩有,这叫什么?”
玉小仙歪头,杀人还诛心:“亲子装?”
吴琅:“……”
他娘嘞!
他就不应该问这个傻逼!
所有人于是憋笑。
石木天刚走过去,一把搂住吴琅:“怎么样,小子,夜探密林,敢吗?”
吴琅排斥的带着嫌弃石木天刚的腿子便软下去,眼神巴巴看向秦川:“爹~你真要去林子?”
秦川点头:“嗯。”
吴琅便再软:“不能天亮了再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