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人送走。”裴璟淡道。
沈府的人依言照做,又有小厮上前为裴璟将马牵回马厩。
只片刻过后,霍秋的身影就快要消失不见。
“霍秋,等等!”
虞栖枝想追出去,却被裴璟拦住,“有什么事,进去再说。”
霍秋方才惊恐的神情还烙在虞栖枝的心底。
那日沈小公子究竟对霍秋说了什么?
为什么霍秋会这么害怕,为什么要来道歉。
胸口的闷窒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体,虞栖枝只想追上霍秋问个明白。
侯府的侧门,却在两人身后缓缓阖上。
“沈府的人……到底对霍秋做了什么?”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裴璟神色寡冷:“不要再和从前的人来往。”
“可是,霍秋她丈夫死了,”虞栖枝低道:“分明是沈家人撞了人,为什么沈小公子依旧能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还恐吓了霍秋。
沈阙之让霍秋来给她道歉,虞栖枝并没有感到丝毫安慰。这对虞栖枝来说,更像是一种惊吓。
“他们沈家人的行事,我无权插手。”裴璟道。
他视线落在虞栖枝受伤的手腕,反问:“但你的善行,给你带来好报了吗?”
“至少我问心无愧。”虞栖枝下意识道。
裴璟没说话,只是看了她一眼。
虞栖枝抿住唇。
她一点点反应过来:“所以……你们就用恐惧来威胁她。”
心底寒意升起,虞栖枝仰起视线,向裴璟看去。
早春的阳光洒落在眼前男人英俊的面庞,分明是柔和的春光,印在裴璟分明的轮廓上,也是偏冷的。
矜贵,俊美,与身居高位自带的凌厉。
是了,裴璟与沈阙之是好友,他们分明就是一路人。
优越的出身,身后的家族,手中的权柄,轻易便能让人惊恐、顺服。
裴璟眸色渐深:“我说了,沈家的人如何行事,与我无关。”
听着男人不耐的语气,虞栖枝轻轻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相比起这些,她更想知道,沈家到底拿什么威胁了霍秋,霍秋往后又要如何打算。
虞栖枝心绪杂乱,下意识将自己心中所想说出口。
“那不如你自己去问她。”
裴璟语带讥诮。
逐渐急促的心跳声在她耳畔砰砰作响,虞栖枝胸口闷窒。
这令她没有听出裴璟语气中的讽意,有些魂不守舍地,她转身抬脚便要朝府门外走。
腕间传来痛意。
虞栖枝垂眸看过去,是裴璟拉住了她的手腕。
“她的丈夫死了,跟你有什么关系?”裴璟冷声问。
裴璟的神情也不大好:“虞栖枝,为了一个不相干的男人,你发什么疯?”
不相干……的男人。
虞栖枝短短怔了一瞬。
喉咙泛起痒意,带一点熟悉的腥甜。
眼前是裴璟精致俊美的脸庞,自带一种久居高位的睥睨。
“世子,”虞栖枝顿了顿,这个时候,她理所应当和裴璟道个歉,服个软。
但想到洛县,想到霍秋与封青凌,便叫虞栖枝嘴唇发麻,这句话就像是冻在唇边,怎么也说不出口。
鼻尖忽然一热,有什么液体滴落下来,打湿了前襟。
虞栖枝下意识捂住鼻子,视野旋转起来,不受控制一般,裴璟那张俊美的脸庞在她视线中亮了又暗。
再然后,一只男人的手将她接住扶稳了。
府医给虞栖枝诊出的结果,是气机郁结之症,加之情绪起伏之时肺气上逆,才会有此症状。
府医开了疏肝理气的汤药:“夫人身子仍是寒虚,需得注重保养,不要动肝火。”
思及虞栖枝与裴璟素来是蜜里调油的,府医轻咳一声,转头看了裴璟一眼,又添一句叮嘱:“房事,也多加节制方好。”
府医走后,裴璟走到虞栖枝跟前。
“脾气还挺大的。”裴璟勾了勾唇,低问:
“还有哪里不舒服?”
缓过来后,虞栖枝已经没有方才那般晕眩了。
她方意识到,这个时候,霍秋……应当已经走远了。
长安城很小,天地很大,也不知有生之年,自己能否再能见到霍秋?
“世子,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她轻道。
虞栖枝没有去看裴璟,余光却能瞧见男人的脸色冷了下来。
方才给虞栖枝擦鼻血的帕子被裴璟重重扔到榻上,脚步声很快远去。
这会才是真动了气。
芳儿正巧端药进来,迎面被裴璟冷沉的面色吓了一跳,颤颤巍巍屈膝行礼过后,芳儿将药放下,欲哭无泪问:
“小姐,您这又是何苦呢?”
虞栖枝摇了摇头,示意她没跟裴璟吵架。
只是,霍秋的出现,再一次让她被迫直面一个事实。裴璟与封青凌,只是眉眼相貌相似的,完完全全不同的两个人。
封青凌是朗月清风——
即便某些时刻再像,裴璟与封青凌之间,永远有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
她真的要继续这样自欺欺人下去吗?
……
即便公事上没有丝毫耽搁,近几日,北衙的明眼人都能瞧出来,他们指挥使的心绪不怎么好。
沈府的沈小公子倒是主动邀请了裴璟许多次,但都没请到人,这日,终于等到裴璟来风陵楼赴约。
风陵楼也是沈家名下的产业,沈家涉足的产业繁多,消息自然也是十分灵通,其中就不乏江湖中沉寂已久的玄雾门最近的动向。
风陵楼最顶层的内间装饰素净、清雅,裴璟平时很少来此,甫一进去,沈阙之请来一同玩乐的公子们便有些拘谨地起身向裴璟打招呼。
在场的世家公子,各家都多多少少有点沾亲带故的关系,场上几个年纪小又爱玩的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