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转瞬即过。
放于案桌上的盒子消失不见,辛玄灵不由有些心疼。
盒子里的梳子,是她特意定制送予宫芷君的新婚礼物,祝她和乔琰风相守终生白头到老。
首先檀木就不便宜,更惶恐她要的急,加了不少费用,才在昨日赶了出来。
辛玄灵推开房门,屋外依旧喜气洋洋,但每个人的脸上依旧带着笑意。
两个端着红枣的人从辛玄灵面前经过,还窃窃私语着。
“也不知道这宫姑娘是什么来头,竟让盟主直接收了做义女,少盟主就这么多了个妹妹。”
“那个封公子来头才大呢,听说他本来还是少盟主的好兄弟。现在突然从府上贵客成了盟主的乘龙快婿。”
“这宫姑娘说是封公子的师妹,这还真是一家人了啊。”
“你说,那个宫姑娘会不会是盟主在外头的……”
“咳咳,这话可说不得,烂肚子烂肚子。”
“快走快走,可别误了时辰。”
他们当自己说的轻声,旁人听不清,却忘记了辛玄灵练武多年,比常人要更耳清目明些,早已将他们的话听的清清楚楚。
两人冲辛玄灵点了点头,急急忙忙地往内院走去。
来到外头,宾客在陆陆续续的到场,纷纷送上贺礼。
辛玄灵飞身上了房顶,坐在顶上看着。
辛玄灵来到这个世界二十多年,这么多年在这个世界长大,早已与这个世界融合的差不多。
可她现在突然觉得自己真的有种来自别的世界的感觉,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突兀的不像话。
所有的一切恢复正途了吧。
这一次真的好懒,连设计都懒得,直接强行修复。
待宾客一一入席,司礼喊着成亲的流程。
在满地五谷杂粮中,宫芷君被人牵着跨过火盆,跨过马鞍,跨过米袋,来到封陵钰面前。
一众宾客,拍着手说着,男才女貌、天生一对、佳偶天成。
乔岩坐在高堂,笑着看宫芷君和封陵钰拜过天地后转向他拜高堂。
谁都没有发现他们僵硬的脸庞、僵硬的躯体、死死捏紧的拳头,乔琰风想要起身却始终起不来无力反抗的模样。
“夫妻对拜——”
司礼高声昂着。
忽然传来一阵歌声。
在场的所有人听到歌声皆是一愣。
歌声戛然而止,只听一声:“夫妻对拜,我可不同意。”
接着乔岩站起身来,走到屋外:“妖女你竟还敢来,今日是小女大喜日子,我不与你做计较,速速离去,否则别怪老夫不客气!”
“哈哈哈哈哈哈。”
伴随着大笑,屋顶上飞下一道身影,众人定睛一看,竟是个身穿红衣十四五岁的姑娘。
只听那姑娘落到地面站好后,笑着道:“今日我非要闹了你这喜事,乔盟主以为可以拦得住我?”
看她言笑晏晏,虽被打断,众人些许的不爽也消了下去。
来人笑的和柔乖顺,动手却是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说罢那句“乔盟主以为可以拦得住我”,后掌往乔岩拍去,乔岩正欲抬掌相迎,谁知那掌风绕过他的身子,直直奔向屋内的新人。封陵钰与宫芷君同时松掉手中的牵红,侧身一躲。那一掌最终落在大红喜字上,喜字被震得支离破碎。站在此处的人,皆是连连后退。
“各位英雄好汉,想必你们是受邀来此凑热闹的。这等会动起手来,难免磕磕碰碰,万一伤了你们,在下也是愧疚难当。不如就此离去,免得刀剑无眼。”
“辛玄灵,你此番作为真是让人不耻。”乔岩怒道。
底下交头接耳。
“那位姑娘说的也对,凑个热闹,结果受个伤不值得。”
“就是就是,我这日夜风餐露宿,赶了近半月才赶过来,若是落个伤,属实不值。”
……………………
只见众人纷纷站起身来:“乔盟主的家务之事,我们外人怎么说也不便在场,这喜酒我现下喝了,当是敬了新人。”
说罢,一个接着一个在桌边倒了杯酒,喝罢匆匆离场。只剩最后几个不死心想要凑个热闹的,蹲守在角落看着。
人要走,乔岩他们必不能拦。但好好的婚礼成了这副模样,心中无气怎的可能。
乔岩怒极,与辛玄灵过起招来。
打着打着,乔岩只觉奇怪,这妖女只守不攻,这是又有了什么阴谋?
两掌相对,乔岩与辛玄灵各被对方一掌震的退后几步。
“师姐!”
乔岩回头望去,宫芷君不知何时盖头已经揭下。
靓丽的脸庞露出,躲在角落的几人倒吸口气,这新郎已是风月之姿,他们便暗想这新娘子该是何种样貌,此刻一见,不由暗暗点头,真真是如同祝福“男才女貌,天生一对。”
“师姐何必如此,我与师兄情投意合。即便师姐今日闹了这一出,我与师兄也是夫妻。师姐何必闹这笑话,遭人耻笑。”
今日一早,封陵钰便觉不对,他的灵魂好似飘在头顶,看着自己的身体面无表情的穿上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房中的新郎服。
在出门之时,这身体好似注意到自己的脸上并无笑意。大喜的日子,尤其是娶了自己多年放在心尖的女子,怎会没有笑容。面无表情的脸,抽动着嘴角,最后露出一个无比满足、无比幸福的笑容。
推开房门,屋外的人便迎了上来:“姑爷。”
姑爷?
封陵钰听着称呼,看着身体穿的大红喜袍,虽然很早便知道这是辛玄灵一直以来害怕的事,真当发生时,才发现自己的害怕并不少。保留着爱和记忆,受人控制过一辈子……
他看着自己像个行尸走肉一般随着来人走到外院,看着宫芷君跨过火盆、跨过马鞍、跨过米袋,再看着自己将手中的牵红递到宫芷君的手中。
似乎只有他发现握上牵红的手僵直着、颤抖着。
为什么,为什么我的手不听使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