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前辈,”诸葛玉恭敬道,“不知可否告知小女,您口中的那件诸葛家牵连上的不可告人之事,究竟是为何事?”
顺风耳脸上的笑容顿时收得河落海干。
“您这句前辈,可真是折煞我们兄弟俩了,”他连忙摆了摆手,温声道,“算不上什么前辈,不过是虚长您些年岁罢了。”
“但若要真论起来,我俩终归是比您多吃了几年米,看在今日相遇的缘分上,我便在此斗胆给您提个建议吧。”
“有些事,过去了,就让他过去吧。不要去刨根问底,非得问个为什么。”
顺风耳低声劝道:“如今还在世的诸葛,满打满算应当也不剩几个了吧?哪里还经得起大风大浪地折腾呢?您作为心照不宣的继任家主,最重要的事,是带着活下来的人修生养息。”
“您现在还小,还有血气儿,还不服输,万事总想问个为什么。但再过几年您就明白了,这世上不公的事那可多了去了,一件一件的去追问,问的完吗?天底下那么多的冤屈,难道都能沉冤得雪?”
“人活在世,最重要的,是活着本身。”
“其他的啊,那都是浮云。”
诸葛玉垂着头,沉默不语。
顺风耳以为她想通了。
他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安抚似的伸手拍了拍诸葛玉的肩膀。
然而。
“若我不呢?”
诸葛玉蓦然抬起头,一双清冷的眸子里盛满了寒光。
“若我不呢?”她的声音并不高,但却很坚定,“凭什么有些人狼狈为奸,却可以厚颜无耻地在阳光下放声大笑?”
“而有的人明明从来光明磊落,却要委屈自己蜷缩进阴影里,心惊胆战地在黑暗中度过一生?”
“倘若这就是人生的哲理,那么,何为善?何为恶?”
“那些惩恶扬善的圣人规训,难道都是一纸空文?那些受人歌颂的坚强品德,难道都不过是自娱自乐而已,从来做不得数?”
“嗨呀!嗨呀!你这小女……女侠,怎么就这么倔呢!”
顺风耳脸上的笑容被诸葛玉这连珠炮似的发问击得粉碎,他气恼不已,急得在原地打转:“您啊您,怎么就不听劝呢!这是光靠倔就能解决的事吗?”
“这种事情,那是要命的!”
“要命又如何?”诸葛玉却淡淡地反问道。
她直视焦头烂额的顺风耳,一字一句地坚定道:“如今的我身无长物,仅这一条小命还算值钱。”
“我愿以我命为筹码,与诸天神佛兑换诸葛之清白公诸于世。”
“只要我还有一日可动,还有一日可活,我便不会放弃追寻真相。”
“前辈,您便将此事告诉我吧,”诸葛玉诚恳道,“您不必担心我会将此事泄露出去,复仇乃诸葛的私事,绝不会牵扯无辜的人进来。”
“嗐!什么命不命的!多不吉利!”顺风耳的脸简直皱成了一支苦瓜,“不是我贪生怕死不愿意告诉您,而是这事,哎!这事真没您想得那么简单!”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一只瘦长若竹竿的手拦住了。
是千里眼。
他用他那对黑漆漆的眸子紧紧盯着诸葛玉,其中蕴含着的,是诸葛玉看不懂的高深莫测。
“开弓没有回头箭(1)”千里眼沉声道,“您真的决定好了吗?”
“是的。”诸葛玉认真回答道,“不死不休。”
“好罢,不愧是诸葛家的孩子。”千里眼微笑着感叹道,“诸葛能枝繁叶茂这么多年,也并非仅仅是运气使然。”
“顺风耳,别藏着掖着了,告诉她吧。”
“哎!千里眼你……”顺风耳不可置信地扭头,“你就这么由着她胡闹?”
千里眼笑着反问道:“你怎么知道这就只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而不是英雄出少年呢?”
“唉!我真是怕了你们一个两个的了!”顺风耳颓败地跌靠在柱子上,无奈道,“好罢!好罢!那我今日便陪你们疯这一回!”
“诸葛女侠,您可曾听说过陈峻熙这个人?”
陈峻熙?好耳熟的名字!
这不就是那场太子谋逆案中,告老还乡的那位臣子之首吗?
诸葛玉震惊道:“难道我家的事,与年初的太子谋逆案有关?”
“嗯?!”顺风耳也大吃一惊,“您竟然已经知晓了太子谋逆案?”
他惊讶地问道:“您难道是有什么奇遇吗?”
“若我没有记错,这太子谋逆案可是被上头狠狠地封锁了消息,能够流传到民间的,也不过是‘太子被废’四个字而已。”
“也算不上是什么奇遇吧,”诸葛玉并不欲告诉他,她如今供职于长公主府这件事,“不过是因缘邂逅了一个人,与他闲谈时得知的。”
“哎呀!哎呀!这可不一般!”顺风耳惊叹道,“能将这种隐秘之事如此轻而易举的告诉您,这可不是一般的因缘邂逅能有的情份!”
“恕我直言,诸葛女侠,这人定是极其坦荡,且极其看重您的!”
“也许吧。”想到那娇气挑剔,却又柔软善良的小侯爷,诸葛玉不由得露出了一丝自己都未察觉到的笑意,“不过,他确实是一个极好的人。”
顺风耳摸摸下巴,放松了神色道:“原来您已经知晓了啊,那我便直说了罢!”
“江湖与朝堂,看似互不相干,实则是极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的。”
“每个江湖门派的背后,都有宫廷侯爵在暗暗扶持,而那些世家在民间探查时,亦离不开与他们结盟的江湖人士之支持。”
“这是一种庙堂与江湖之间,互利互惠的良性关系。”
“但世事复杂,起起落落乃是常事。”
“既然捆绑在一起一荣俱荣,那么一旦一方败落,另一方自然也就会遭到牵连。”
“而诸葛背后站着的那位庙堂之人,便是这三朝元老,前太子太傅陈峻熙。”
诸葛玉眉头一蹙,疑惑道:“可是,这陈峻熙,不是自己主动辞官归隐的吗?这应当不算败落,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