洇湿。
时间仿佛暂停,两人沉默良久。
三长老知道,此刻的穆明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一切。
穆明强迫自己用力喘吸,头脑中一片空白,只空空荡荡地萦绕着一句‘你身上流的是穆家的人’。
哭到声音沙哑,将寒山刀抱在怀里,此刻眼睛又红又肿。
但还是,克制自己,拼命咬着下唇,冲三长老点了点头。
“好孩子。”
三长老叫着穆明往暗格里面走,绕过一处厚重的石门,来到一处广阔黑暗的深坑里。
与其说是深坑,不如说是一处宽阔平整地地宫,空气中到处弥漫干燥的土壤味道。
三长老扭动一旁的石纽,千灯齐开,黑暗顿时无影无踪。
穆明看着里面的场景,顿时吃惊不已,武器重甲之多,目之不及。
三长老背过手去,道:“这里不过五分之一罢了,西境穆军是当年勇武皇帝钦点的镇边军,有自统兵器之权。”
穆明点头,收敛神色,默默跟在三长老身后。
两人来到一处铁门外,三长老停下脚步,看着穆明,声音威严,道:“把穆家令露出来。”
穆明应声,将袖子撸起,将胳膊上的素纹刺青露出来。
原来穆家令就是每代穆家传承人手上的墨纹刺青。
刺青所用墨石,天下难寻,且要经皮肤九十九日,才可真正浮现固久,只有被墨石浸润过的刺青,才有效果。
世间会此术者,不过一二,且都是穆家的掌权者。
三长老从石壁上拿起一把小匕首,转身划在穆明的胳膊上。
手起刃落,刺青处顿时被划出一道口子,鲜血顺着手臂顺流而下。
三长老示意穆明将鲜血滴在石壁凸出的一块空洞中。
鲜血滴落其中,原本紧闭的石门顿时应声而开,发出沉重的声响。
里面别有洞天,除了武器重甲,甚至还有远射的大炮和穆明未曾见过的武器。
三长老对着穆明道:“这里的兵甲均是当下最先进只物,上阵破敌,无所不破。”
穆明抬眸看向三长老,话到嘴边却还是没有说出口。
三长老见她如此,猜到她心中所想,开口道:“你是不是想问,为何朝廷每年都会拨发军饷械备,咱们却还要屯这些兵器在此处。”
穆明被讲出了心里话,只能点头承认。
三长老杵着拐杖往前走,解释道:“琼柔同大凉打仗已有数十年有余,而西境则是两国之间的第一道防线,每年光凭着那些微薄的军饷,也不过是勉强养活军队罢了。”
“可朝廷……”
穆明欲言又止,心里自然知道,功高震主的道理,虽然穆家有统兵之权,可有如此巨大的武器库,一旦被居心不良之人利用,恐怕君臣之间,很有可能就会分崩离析。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如今的大凉,早就不是从前的大凉了,先帝驾崩,西境和朝廷,如今只不过靠着君臣伦理相系罢了,少了许多情义。”
三长老语气透着无奈,此番话不仅是说给穆明听的,也仿佛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三长老感慨良多,声音带着岁月的沧桑和厚重,慈祥且郑重地看着穆明,道:“明儿,我们这些老骨头早晚有死的那天,新一代的力量已经成长,到了要接过担子的时候。
你且记住,身在穆家,领穆姓,就必须要以百姓为己任,绝不可独善起身,一军之将,绝不能再说任性的话,行事决策都应以大局为重。”
穆明点头,将三长老的话铭记于心。
在她记忆里三长老从来都是长辈中最严厉的一个,不苟言笑,腰背挺的笔直。
可现在看着他手中的拐杖和弯曲佝偻的脊背。
忽然察觉,光阴飞逝,如今她已经长大了,再不是个孩子,应该独当一面,成为他们的倚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