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春欢,余温余温还未褪。
新宅初住,外面飘着冬雪,屋内燃着暖炭,热气升腾。
冰冷的皇城之下,他们也算是有了个小家。
春会在即,繁事堆杂待办。
穆明和江云扬商量要安置许多物件,于是两人决定过了春会再搬进去。
天色初凉,穆明刚回到穆府,便得知底宁轩死了的消息。
底宁轩死了?
昨天抓的人,今天就死了?
出乎意料,但感觉一切仿佛又在意料之中。
宫里下来人召穆明进宫调查,穆峥并未说什么,想必早就得知消息。
穆明跟着人进宫,引着来到处德华宫。
此处是偏殿,临靠皇宫西北角,曾是当年户部司鉴处的办公场所,后因户部合并五科,便搬离了此处,只剩下搬空的宫殿。
宫殿如今只剩下空壳,年久失修,多处灰尘满布。
重案堂审,为何要将堂审的地方设在此处,虽有疑问,却不敢多问。
正厅大堂里,文帝端坐在高台的皇椅上。
堂下站着几位机要大臣和宰相。
正中间,陈列着三具尸体,污血凝结,身体紫黑,厅堂内甚至能闻到腐肉的腥臭味。
萧堂玉连同当时在林场里遇见狼群的当事者,都站在堂前。
视线所触,角落里看到江云扬也站在角落里,眼神微触,快速弹开视线。
相对于众人,穆明相较有些姗姗来迟,恭敬地走到堂前,弯膝行礼,道:“见过陛下。”
文帝脸色严肃地点了点头,道:“穆明,朕问你,昨日你同萧堂玉在林场抵抗狼群时,可有发现可疑人出现?”
穆明视线低垂,如实摇头,答道:“回陛下,昨日情况紧急,屠狼自卫之余,并没发现其他人出现。”
此言一出,文帝脸色微动,沉沉叹一气,。
朝穆明摆手,示意她起来,转头看向一旁的侍从,眯着道:“内城卫的统领在哪。”
人群中走出来一位身强力壮的威武汉子,眼底一片乌青。
华凌山围猎属于皇家内事,以往都是由内城卫统管治安问题。
如今在文帝眼皮子底下发生这样的事,内城卫统领自然难辞其咎。
“内城卫统领杨晔参加陛下。”杨晔脸色微白,跪拜在文帝面前。
文帝微眯眼睛,神情不怒自威,道:“杨晔,猎场巡防,你们内城卫为何能有这么大的纰漏!”
杨晔见文帝脸色阴沉,伏在石板上,道:“陛下息怒,狩猎前三天围场便已经封锁,排空彻查,皆是重复每天三次,确保没有问题,才开场放兽。”
“没问题?那堂下的这几具尸体,是怎么来的。”
杨晔抬眸,摇头答道:“臣……不知。”
“啪!”一声,文帝一巴掌拍在木桌之上,声响传遍整个屋子。
“朝廷养你们难不成是个摆设,今日是狩猎出事,那明日是不是就得放肆到朕的脑袋上。”
堂下臣子,无人敢言。
一旁的沉默的封贵,静静走上前,声音不大不小,道:“陛下息怒,底宁轩从围场出来后,一夜之间便死了,实在有些蹊跷,不过也算是一块突破口,若设法查下去,应该能找到线索。”
文帝胸口起伏不平,却也听进去了封贵的话,抬眼看向堂下的曹缘,道:“曹缘,底宁轩放在你们锦衣卫的诏狱里,为何一夜之间,人就死了?”
“回陛下,底宁轩伤势过重,加上连夜提审,气血不足,气竭而死。”曹缘上前一步,解释道。
“提审底宁轩时,可还有别人?”
曹缘摇头,语气平静,道:“只臣一人。”
文帝疲惫揉了揉阳穴,叹气道:“可有审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确有几处,可疑之处。”
“讲。”
“与底宁轩同行围猎之人,是位名叫春娘的勾栏女子,几个月前便同底宁轩结识。”
文帝沉眸聆听,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曹缘点头,继续道:“这女子若是寻常勾栏女子也罢,可偏偏长了一张极似底宁轩亡母的脸,臣连夜派人去查,发现那春娘不仅长的像底侯爷亡妻,就连行为举止也像是刻意模仿。”
曹缘话已至此,说到这明白人似乎早就明白其中的含义。
“你的意思是那春娘是诱饵,吸引底宁轩上钩。”文帝开口问道。
“若单凭这一点,一切都只是猜测,昨夜彻查时,还发现了城南当铺中,有人当了一块玉佩。”曹缘亮出玉佩,通透玉质的玉体,下方配着金丝银线打的坠花。
堂下几位大臣看到玉佩瞬间变了脸色,就连文帝也悄然皱眉。
其他小辈不认得,可他们这样老骨头认得,这块玉佩是当年底侯爷立下战功时,先皇赏赐。
这东西简直就是底侯爷的命根子,无论干什么都带在身边。
曹缘见众人不说话,接着道:“当铺掌柜说,这块玉佩是位姑娘拿来的,经画像比对,就是那位春娘姑娘。”
文帝脸色铁青,紧紧攥住拳头,道:“把底玉成给朕叫过来,朕要亲自审他!”
传令的人还没出去,就急匆匆地回来,禀报:“陛下,底侯爷自缢了!”
“什么!”文帝赫然而起。
“侯爷死前,留了一封遗书,特标明要交给陛下。”
一封皱皱巴巴的信封呈到文帝面前。
陛下亲启,四个大字赫然纸上。
文帝脸色苍白,看着信封如同洪水猛兽,踉跄身子,差点便站不稳脚跟。
消息来的太过凶猛,局势混乱早就超出预期,堂下众人皆是议论纷纷。
许丞站出来,道:“陛下,此事蹊跷起伏,不如从长计议,给司部和锦衣卫一些调查的时间。”
文帝起身手里紧紧握住那封书信,朝众人摆了摆手,便踉跄地转身离开。
满堂文武,皆是不解,一股不安涌上心头。
散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