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云章茶馆里,二楼雅间里此时正推杯换盏。
穆明,萧堂玉,骆怀行围桌而坐,桌上七横八倒地坐落着各种酒罐。
骆怀行身体不好,只能以茶代酒,看着面前的这两个人越喝越多。
屋里燃着暖炭,温暖中透着酒气,闷得慌,骆怀行起身微微欠开一丝窗缝,寒风顺着狭小的缝隙吹进来,沿着袖口灌满整个袖子。
冰冷的风瞬间消散烦闷,转头看向桌上喝趴下的两人,心中积攒多日的烦闷无处发泄,只能趁着酒意,好好醉一场。
骆怀川只是命人拿来两床被子,替两人盖上,耐心收好桌上的酒瓶。
像小时候那样,穆明和萧堂玉负责闯祸,骆怀行负责收拾残局。
虽然很多次,都没逃过大人的审问,但总觉得他像个大哥哥一样。
靠谱又沉默。
不过越长越大,穆明和萧堂玉个个都突飞猛进地精进武艺,只有骆怀行一个人停在原地。
他身体越来越不好,甚至到了靠药吊着,才力气的地步。
萧堂玉曾为他访遍明医,就连穆明也带他去过神医谷,找舅舅问诊,可怎么也没得出结论。
只知道他天生骨中带噬气,会慢慢吞噬精神,体力,甚至性命。
不过骆怀行想得倒是很开,既然身体不好,那就研究兵法,将阴阳变化研究得有模有样,作为萧堂玉的军师,曾多次救他于水火。
穆峥曾经夸骆怀行,说他是大丈夫,拿的起放的下,若人人都像他一般,日子便都是盼头。
穆明从迷糊中醒过来,头疼只余,眼睛也睁不开,伸手揉了揉眼睛,支着身子要站起来,怎料一个踉跄,打翻了一旁的酒壶。
“啪嗒”一声,酒瓶掉落在地上,打破宁静。
对面趴在桌上的萧堂玉一下子惊醒过来,抬头看向穆明,道:“怎么明儿?”
穆明眼神惺忪,边摇头边打哈欠,按动太阳穴,打起精神道:“阿行,我这次真喝大了,天晚了,我先回去了。”
骆怀行坐在茶桌上磨茶,闻言起身拿着两杯冲泡好的,放在一边放凉的醒酒茶走来。
递到穆明面前,道:“醒酒茶,喝了不头疼。”
穆明习惯骆怀行的细心,接过茶一饮而尽,浓厚的茶香伴随着干涩的苦味,一杯下去,苦的穆明眉毛都皱在一起。
萧堂玉见穆明皱眉的动作,果断选择将茶杯放到桌上,骆怀行泡的茶他还是知道的。
一个字难喝,好几个字很难喝。
穆明一下子算是被这一杯茶给拉回精神来,看着外面日渐黑沉下去的天色。拿起挂在一旁大氅,套在身上。
“我先走了,咱们有空再聚。”
萧堂玉也要起身,却被骆怀行悄然摁在座位上。
声音平静,道:“路上小心。”
穆明出去以后,骆怀行才松开手,身侧的萧堂玉一脸不解。
“为什么不让我送她?”
骆怀行脸色严肃,声音少有的低沉,道:“明儿已经订婚了,你若还像从前那样,无所顾及,那以后只能是她。”
骆怀行仿佛一语惊醒梦中人,萧堂玉渐渐低下头,浑身都是酒气。
其实他何尝不知道穆明已被赐婚,每次下定决心要远远看她时,总会在遇见她的瞬间土崩瓦解。
萧堂玉脸色闷红,神色落寞,抓起桌子上的酒罐就喝。
劲辣的酒意充斥整个鼻腔,顺势攻入咽喉,强烈的刺激,仿佛瞬间便会停止颤动。
骆怀行替萧堂玉拿起桌上的那边醒酒茶,伸手倒在一旁的茶桌旁。
“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再怎么拼尽全力,也没有用,及时放手,是对别人仁慈,也是对自己仁慈。”
萧堂玉眼角猩红,顺势躺在一旁的地板上,伸出一只胳膊搭在眼睛上,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落寞。
穆明从二楼往下走,陡然下降的温度透着寒意,酒意已经醒了大半。
推开大门,只见一人负手站在大门口。
红衣似火,墨发披散。
穆明以为自己真的喝多的,恍惚一瞬,定睛一看,不是幻觉。
“曾檀?你怎么来了?”
曾檀没说话,径直走向穆明,扶住她的胳膊,道:“当然是不放心你。”
穆明扶着墙壁,想要抽出手臂,却怎么也使不出力气。
“你我已经赐婚,过了春会,你就要进我曾家的门,怕什么。”曾檀理直气壮地扶着穆明往前走。
穆明紧皱眉头,她似乎已经很久没见过曾檀,早就将他忘到脑后,如今突然冷不丁地出现,到底意欲何为。
曾檀仿佛看穿了穆明的想法,勾起嘴角笑道:“数日前得朝廷命令,下江南采购,走的匆忙,没来得及找你告别。”
穆明对他的来去并兴趣,此刻只想安安静静地一个人吹吹冷风。
握住身侧的无双剑,依托剑柄之力,从下往上,直抵曾檀胳膊肘关节处的麻筋,无双剑应声而动,只听曾檀闷哼一声,手臂失去了力气,顿时松开了穆明。
看着缠人精终于甩开,穆明脚下生风,快速溜开。
天色已经黑透,寒风呼啸而过,发出声声嘶鸣声。
京城的风还是比西境小上很多,狂风卷着沙粒打在人脸上疼的不行。
走了一路,酒意差不多醒了,终于到了穆府门口。
没想到曾檀竟然先她一步,早就已经等候在穆府门口。
穆明紧皱眉头,心想自己明明跑的挺快的,怎么会被他超过呢。
曾檀笑着解释道:“我从小就在京城长大,哪里的路远,哪里的路近,自然要比你知晓些。”
“我有喜欢的人了,曾檀我不值得你浪费感情。”穆明犹豫开口,虽然陛下已经赐婚,不过她早就想好了,等春会一过,趁着爷爷要走的间隙,随便找个理由,退掉婚约。
曾檀神情一愣,虽然早就料想到穆明要说的话,可仔细回味,心中还是不妙一痛。
穆明见曾檀没反应,转身想要回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