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桓走了,用笔在纸上留了几行字——明儿,多谢你收留我,不过我必须要走了,勿念。
穆明早就意料到曾桓要走,可真正看到空空的,铺展平整的床榻,心中仍旧隐隐刺痛。
将纸条紧紧握在手上,有种说不出来的预感,似乎风雪掺杂着暴雨,马上就要来了。
曾桓和她,恐怕早就被别人当成了计划中的一环。
穆明心中满是未解的疑惑,独自一人在床榻上坐了一夜。
当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她解决。
二殿下婚礼会在皇宫举行,其中守卫巡逻的任务必然会交给内城卫。
虽然也有锦衣卫协同配合,穆明心底还是不放心,换了身衣袍,便直接去了内城卫。
穆明刚进门,便看到锦衣卫的指挥使曹缘站在内城卫院子里,周围环境来看,应该是等待多时。
“曹指挥使,好久不见了,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穆明面色不该,直接迎上去打招呼。
曹缘倒是客客气气地摆手,道:“穆统领说笑了,下官来内城卫,是想同您商量二殿下大婚的统筹工作。”
“曹指挥使哪里的话,锦衣卫是陛下手中亲卫,我哪敢做什么统筹。”穆明不卑不亢,并没有顺着曹缘的话往下说。
曹缘仰头大笑,道:“穆统领果真谦虚了。”
两人寒暄差不多,穆明抬手请曹缘进屋,道:“曹指挥使不如进屋,我们详谈。”
曹缘也有此意,点头转身进屋。
穆明同大元使了个眼色,大元立刻明白,随便找个借口,将屋头议事厅的人,全部支走。
两人进屋以后,穆明替曹缘斟茶,开门见山,道:“曹大人这次来,应该不是单单为了什么所谓的商量统筹的事吧。”
曹缘眼里闪过一丝惊讶,没想到穆明一个武将,倒聪明灵慧,一眼就知道他别有目的而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既然穆大人干脆利落,那下官也不藏着掖着了。”
穆明点头,道:“曹大人但说无妨。”
“前些日子,我手下锦衣卫在巡逻时,发现一个恐怖离奇的死尸,但那尸体又能动能打,以一敌百,最后还是派了一个小队才将他制服住,虽然封锁了消息,可那东西邪门的很,”曹缘边说,边观察穆明的表情。
穆明全程脸色没有一丝波澜,平静的像一潭无风的水面。
挑眉看向曹缘,假装震惊,道:“天下竟然有此等怪事。”
曹缘接着道:“听手下说,这是一种西境秘术,听闻残暴恐怖,本官着实担心,想到穆大人在西境长大,应该知道这些,因而特来问您。”
穆明眼眸微转,默默打量着曹缘,道:“秘术?大概是曾经在传说中听过,未曾见过。”
“原来如此,看来穆大人也不知道这事,就只好先放一放再做定夺了。”
穆明抬眸,眼神淡漠,道:“如此大事,曹大人怎么不汇报给陛下,使得朝廷知晓,也好群臣一同想想对策。”
曹缘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托辞,道:“陛下身体抱恙,加之朝事繁忙,这了这一点还未查清楚的小事,冲撞了皇上养身调气,倒成了罪过。”
两个人笑脸和谐表情下,其实早就已经较量了几个回合。
穆明虽然比曹缘年轻,但手段头脑一点也不差。
尽数说了些婚礼上的事,曹缘便起身离开了内城卫。
穆明望着曹缘有远的背影,嘴角的笑容彻底收敛,冷漠的看着。
这个曹缘,说话办事透着狠辣。
他这次来,恐怕就是来探她的底。
此时曹缘来探底,是警钟也是预感。
大元站在一旁,神色担忧,道:“将军,听闻这个曹缘同韵王现在争权暗斗的厉害,他这次来,恐怕出是出于好意。”
穆明神色淡然,摇头道:“他若想拉我站队,哪里会到现在才临时抱佛脚的过来。”
大元微微皱眉,不明白穆明的意思。
穆明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转身进院布置。
————
时间过得飞快,二殿下和琼柔公主奇尔阿卓的大婚仪式如期而至。
外面天色漆黑,可整座京城几乎都是灯火通明,彻夜燃灯。
更甚者有的得知消息的百姓,自发为两位新人祈福,祈愿大凉和琼柔永不生战乱,亲如一家。
穆明单衣大氅站在城楼之上,看着下面的内城卫换岗交接。
“穆大人真是恪职尽责啊,天色还没亮就盯守在此。”
封贵带走标志性的阴柔嗓音,从老远就顺着风,飘进耳朵里。
穆明转身,便看到封贵笑意盈盈地站在不远处。
“看来封大人也没睡。”
封贵走到穆明身边,两人并肩而立。
“二殿下的婚事可是朝廷大事,礼部那里忙的脚不沾地,下官也无事,陛下便派下官过来打打下手罢了。”
“……”
封贵视线绕过穆明,道:“穆大人看起来倒是消瘦了许多。”
穆明抬眸看向封贵,道:“封大人倒是心细。”
封贵摇了摇头,神态难得落寞,道:“若是我她还活着,如今该到你这个年纪了。”
“她?”
“嗯,我的亲妹妹,只不过她没活过十岁,就被人抓去,割下头,扔到乱葬岗里,尸体早就让野狗叼去,没剩下什么。”
封贵语气明明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可穆明听着他说的话,却能感受到克制和压抑。
压抑痛苦的知觉,浑浑噩噩的等待终结到来。
穆明闻言皱眉,她曾了解过封贵的过去,家破人亡下,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
本以为他会是一个阴郁极端狂妄的人,可几次碰见交谈,整个人给她一种莫名的疲惫感。
仇恨像毒药,吞噬改变一个人,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放下是一件太难的事。
封贵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抬手蹭了蹭眼角,笑道:“让穆大人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