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动放弃? 怎么可能? 江锦无法相信苏木所说的,巨大的冲击让她一瞬间就失了理智,她抵着苏木的肩,将人死死地按在墙上。 发出了“哐当”的一声的同时,门也“吱呀”一声被从外面打开。 青山闯入其中,急切地喊了声,“少爷!” 苏木吃痛地拧眉,声音也放低,姿态并不像之前的那般。 “江锦,你冷静点。” 江锦怎么可能冷静? 她揪着苏木的衣襟,耳中嗡鸣声不断,眼前的苏木渐渐模糊成了重影。 一声一句的安慰,让她颓然地将头抵靠在自己的拳眼之上,肩膀控制不住的抖动。 最后还是青山将她和苏木分开。 江锦不知道青山是怎么让苏木离开的。 等她回过神的时候,房间只剩下她和青山二人。 她用无名指挑了下发红的眼眶,笑得十分惨淡,“我……” “少爷……” 青山心疼地喊出声,犹豫地将怀里的东西拿出来递给了江锦。 江锦垂眸。 修长的手上是一个泛黄的信封。 “这是夫人让我交给你的,说你看了,就会明白。” 江锦接过,指尖划过信封上的字,这字像是开了刃的刀,一下一下地切在心头。 她的声音有一些哑,“阿娘知道了?” 青山脸上闪过一丝愧色。 “我拿药方的时候,让夫人发现了,她知道您在查老爷的事后什么也没说,只让我将这个交给你。” “我知道了。” 江锦低应一声,“你先下去吧。” 青山不放心,但最后还是没坚持。 等青山离开后,江锦深呼了一口气,鼓足了这辈子最大的勇气,才打开了信封。 熟悉的字体,语段扑面而来,将她直接拉回了三年前。 …… 三年前。 江南偏僻的小镇。 梅雨季节,空气中都散发着霉味。 在最不起眼的一处院落中,住着一对恩爱的夫妻。 常人都只知这家的男人是个病秧子,但妻子贤惠,儿子聪颖,是个好福气的。 但若是有京城之人在,便会认出这家的男人曾是皇帝面前的红人,位列三公之一的江阁老,江毅。 狭小,拥挤但整齐的屋子,江毅正挣扎着想起身,最后还是无力地摔了下去。 屋内因他这一下而激起的灰尘在阳光下不断打着旋。 江毅看着那纷飞的灰尘,苍老的眼里流露出了不舍和痛惜。 自他离京缠绵病榻已然多年。 他自然知晓自己病的蹊跷,也知这病是治不好了。 自己更是活不了多久。 可这样也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他有一双儿女,长子名锦,幼女名绣。 是儿子的离世,让他更加珍惜唯一的女儿。 只是为了保全她,才不得已让她去替了哥哥。 这么多年,他不管怎么想都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小女儿。 若是妻儿皆不在了,他定是不会继续苟活于世。 苍老的手搭在床沿处。 那曾磨出硬茧的地方哪怕卧床多年,也依然还在。 江毅又尝试了几次,不断不断地挪着身子向墙上靠,但最后还是失了平衡“咕咚”一下摔到了地上。 飞起的灰尘呛得他不断的咳嗽,每咳一次就像把肺子掏出来锤一样。 门也“吱呀”一声推开了。 阳光随着匆匆的脚步声,一点点撒进来。 江毅撑着头看过去,一点一点看清来人。 杨柳腰,芙蓉面,如初见时一样的关切问他,摔到哪了。 他控制不住地闷笑出声,倒惹得江林氏一阵的埋怨。 江毅摸着江林氏手上的细茧,叹了一声,“是我对不住你们娘俩。” 他让江林氏将他扶到书桌前,像是年轻时一样,一人磨墨,一人伏案。 哪怕是病魔也不能让他弯了挺直的腰,他一笔一笔,努力地控制住颤抖的手,只为了续上字体上的锋芒。 江林氏用手指按了按眼角,贪婪地看着正奋笔疾书的男子。 心里的不舍酸涩最后化成了他肩膀上的一件披风。 “宛儿,这第一封信,你让青山务必送到远泽手中,他如今是安福县的知县,若是我不在了,他定会护住你们” “这第二封信……” 江毅猛地咳了口血出来,他不在意地蹭掉,继续嘱托着,“这第二封,若是将来绣儿追查我的事,便将这个给她。” “待到日后事情平息,你可带她归隐山林,届时是恢复女儿身寻一良婿,又或是其他,你便随她去。” “但倘若她想去搏前程,你也随她,绣儿虽顽劣,但不比锦儿差,万不能因为身份,去限制了她。” “若是哪一日她的身份暴露,你也不要怪她,是教化的错,伦常的错,总归不是她的错,这第三封信,便是留给你和绣儿的护身符。” 江毅像是不知累一样,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又将许多没来得及输出口的政策写了下来。 他像是在桥墩处洗衣服的大娘,一句话反反复复的讲,生怕江林氏会忘了。 讲着,讲着,他像是累了。 趴在桌子上,便再也没有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