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求一道平安符,保佑他早日康复。”
沈萱终于安静了下来。
人她是万万见不着的,眼下能做的似乎也只有求佛祖保佑。
沈府如今当家的乃大夫人吴氏,出府需得向她禀明,顾不得身上还带着病,当日沈萱便去了大夫人吴氏所住的清心堂。
沈家的老爷子是建极殿内阁大学士,隶属于内阁,地位仅次于首辅,得皇上看重,亲赐了这所宅子。
宅子出自园林大家之手,院中假山林立,草木葳蕤,流水叮咚,别有一番趣味。
大房和二房隔着一条湖,需跨过三孔石桥,沈萱领着紫霜,踏上青石台阶,石桥的南北两侧设坐凳楣子,东西石台上雕有上古瑞兽,下了石桥,绕过回廊,便是清心堂。
她是二房遗孤,父母十年前战死沙场,老太太身子骨又不好,这些年沈萱一直养在大夫人膝下。大夫人怜她孤苦,待她视如已出,沈萱在大房也曾住过几年,对这里十分熟悉,丫鬟通报过后,沈萱绕过嵌银丝红木山水图屏风进了内室。
里间摆着金丝楠木博古架,架子上有端溪砚、羊脂白玉貔貅等摆件,就连桌上随便一套茶具,都是冰种翡翠的,精致中透着贵气,梳妆台一侧挂着一幅蜀山客人的“大晋生活图”,彩色线条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又添几分雅致。
大夫人吴氏正在泡茶。
吴氏本就出身名门,性格又温和,平日里一副不急不躁的性子,泡起茶来,神态专注,韵味十足。
看她泡茶是一种享受,往日沈萱最喜欢坐在她身旁,欣赏她的优雅,今日却有些心不在焉。
吴氏添了一盏茶水,推到沈萱跟前:“这是武夷大红袍,能消除疲劳,止咳化痰,你也喝点。”
茶味香气浓厚,色泽澄澈,只闻着就令人口齿生香,沈萱忙接过,“多谢大伯母,萱儿自己来就好。”
大夫人没理会她的客气,看了她一眼,“昨日我还听陈嬷嬷说,你躺在床上咳得厉害,今日身体就好利索了?”
不提还好,一提起,沈萱当场便咳了几声,拿绢帕捂住嘴,平息下来后才哀怨地道:“正因为咳得厉害,萱儿才怀疑很久没去拜菩萨了,许愿不还愿,许是菩萨记在了心里,一生气,才让我尝了这苦头,今日来大伯母这,便是想讨个恩典,明日我想去普安寺一趟。”
虽说她父母去得早,但身上那股机灵并没有因此被磨灭。
吴氏最是喜欢她这副皮猴劲儿,笑了笑,“去吧,趁机再同菩萨求求,保佑你药到病除,能赶上安国公府的宴会,相个如意郎君回来。”
*
普安寺北靠绵山,南望漓水,历时八年方建成,规模宏大,峥嵘起伏,如今已屹立百年。
寺内古树成阴,香烟缭绕,山门内左右分别为钟楼、鼓楼,最前面是大雄宝殿,建筑宏伟肃穆,一旁坐落着两颗石榴树。因着不是初一、十五,寺内没什么人,显得异常安静,一路走来翠鸟鸣啼,流水淙淙,令人心旷神怡。
偏殿济恩大师正在与一人对弈,那人身着黑色锦袍,身姿笔挺,面冠如玉,冷峻的面容透着与生俱来的矜贵与锋利。
正是应该在府里昏迷不醒的睿王。
济恩叹道:“王爷已在这儿守了两日,该搜的地方也搜了,依然一无所获,不知王爷何时离去?”
睿王将手中的白子,落上棋盘,不经意一个眼神,都流露出一丝锋芒,“怎么?大师不欢迎本王?”
济恩眼皮一跳,只能继续陪他落子。
这处正安静,外面突然传来了几道脚步声,睿王手中棋子一顿,看向济恩。
济恩神色不动,片刻后便听到了一道姑娘的声音,“我再去里面拜一拜吧,你们就在这儿歇息一下,紫霜随我来。”
小沙弥欲出去阻拦,济恩大师瞥了眼睿王,清楚他不想打草惊蛇,及时拦住:“既是诚心礼佛之人,不必管。”
沈萱每一个殿堂都拜了拜,虔诚不已,连偏殿都没放过,她并不知道经幡后有人,跪在蒲团上认真叩拜:“萱儿求佛祖保佑王爷能早日醒来,愿他化险为夷,平安度过此劫,若能如愿,萱儿宁可一年不食荤腥,潜心向佛。”
在朝的王爷不只是睿王一个,京城里爱慕皇室皇子的姑娘多了去了,屋里三人并无反应。
沈萱许完愿,再次三叩首,又示意紫霜捐了一大笔香火钱。
欲起身时,突然想起六公主,她又回头,虔诚地念道:“佛祖慈悲为怀,想必能多满足小女子一个愿望吧?听说,陛下有意为王爷赐婚,小女子素来信你,便直言不讳了,若有失礼之处,望佛祖海涵。六公主虽对王爷一往情深,但委实不是良配,望王爷能擦亮眼睛,不要被美色所惑。”
这回弄清楚是哪个王爷了。
六公主对睿王倾心一事,京城百姓早有所耳闻。
外面的那位女子今日明摆着是为睿王而来,济恩大师望了一眼对面的男人,却见他面色淡然,无半丝波澜。
外面的人还在继续念叨:“嗯,李家嫡女也不大成,她虽出自名门,才学出众,听说对待庶妹也不大好,想必品行略有瑕疵,还有汝阳侯府的二姑娘,她牙尖嘴利,得理不饶人,也实非良配……”
沈萱念了好久,将心中不合适的人选一一点了出来,想了想,并无遗漏,方才起身。
一旁紫霜实在忍不住,“小姐才貌双全,何不求求佛祖,让您嫁给王爷。”
半刻后,屋内的几人,听见那女郎雀跃又不失期待地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