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征战回来之后,单于再没有继续对魏国出兵,他下令匈奴上下全力筹备加封阏氏的庆典,而单于本人却在王帐内与可可日夜欢好。
不少匈奴贵族私下传言,说单于被魏国狐媚子的美色迷住,不思进取,但单于亲自找出了议论之人,砍下他们的头颅挂在王旗下,自此匈奴再无人敢对阏氏不敬。
又过了三个月,黄金台铸成,德高望重的大巫祝亲自主持,祭祀天地后,可可被册封为匈奴阏氏,在匈奴百姓的跪拜中,可可却在台上昏厥。
大巫祝检查完告诉心急如焚的单于,阏氏已有身孕在身,从脉象上看,应该是个男孩。
“你……还记得你的承诺吗?”
可可虚弱又急切的询问让单于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因成为父亲而喜悦明亮的双眼渐渐变得黯然,“匈奴男儿一言九鼎,你好好调养身体,等孩子生下来,你就可以回你的大魏了。”
自这一天起,单于再也没有碰过可可,他安排大巫祝每日陪伴可可,为她检查身体,又重金从魏国采买名贵药材为可可滋补调养,而自己则搬到军营之中,可可很久没有再见到单于回王帐休息。
只是,一想到马上就可以离开草原回到家乡,可可的心里便只剩下了脱离苦海的喜悦,不再考虑别的事情。
几个月来每天待在王帐,可可也觉得有些烦闷,便央求大巫祝带自己出去透透气。
他们沿着王帐所在的高坡一路散步,此时正值黄昏,橘红色的巨大落日在草原的尽头渐渐沉没,将整个无垠的天空染成金色,远处鳞次栉比的牧民帐篷外,无数笔直的炊烟带着食物的香气飘向晚霞,这只有草原上才能见到的壮观又温馨的场景竟让可可看得有些痴了。
“阏氏在想什么?”大巫祝问她。
“没什么,等我回到魏国,也许会怀念草原上的景色吧。”可可自嘲地笑了笑。
“只是舍不得草原美景么,”大巫祝忽然指向不远处,“单于呢,阏氏独自回到故国以后会再想起单于吗?”
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可可这才发现就在不远处的一座矮坡,单于独自一人坐在草地上正举着酒囊仰头痛饮,浑浊的酒水沿着单于粗壮的脖子滑落,将他胸口的衣襟沾湿。
有不少牧民放牧归来,经过单于身边时,或是谦卑地施礼,或是敬畏地远远绕开,没有人敢上前与他攀谈,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无比孤寂。
“等阏氏回去后,单于又将是孤身一人,”大巫祝若有所思地看着可可。
可可神色复杂地看向单于,嘴里却道:“他是匈奴单于,整座草原都是他的,又怎么会孤独,难道他没有朋友吗?”
“单于没有朋友,也不需要朋友,”大巫祝缓缓道:“他是草原的王,拥有着无数人觊觎的权利,也负担着整个匈奴的命运,从他接过单于之位那一天起,孤独便注定将与他相伴。”
眨眼间,大半个酒囊中的酒水已经被单于饮尽,几口便能醉倒一名壮汉的烈酒如刀锋般割过单于的喉咙,在他的胸膛里燃烧,为单于英挺的面容染上了一层悲凉的红色,他的神情依旧如以往般忧郁淡漠,看不出喜怒的明亮双眸里似乎总藏着化不开的心事。
夕阳西下,他那具媲美天神的魁梧身体完全笼罩在晚霞中,但圣洁的霞光却驱不走他骨子里散发出的孤独寂寥,在周遭充满烟火气的喧嚣里,他仍像是独自坐在阴影中,一口一口沉默地枯坐独饮。
“匈奴百姓敬畏他的悍勇,敌人们害怕他的暴虐,”大巫祝看着可可道:“但只有在阏氏面前,单于才是他自己。”
不等她说完,可可再也忍不住,她快步向单于走去,在单于惊讶的目光中从他的手里将酒囊一把夺过,“别喝了,等我走了以后没人照顾你,你给我记着要少喝些酒。”
单于踉跄着站起身,他黯然的双眼里又一次亮起光来,“阏氏,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狠心,你还是关心我的吧,好,我向你保证,再也不喝酒了。”
“我不是关心你,只是怕你喝多了酒照顾不好我们的孩子,”可可在单于殷切的目光中倔强地转过头,“你可不要反悔,说好等我为你生下孩子就放我回魏国。”
单于始终满含希冀地盯着可可,希望她能回心转意,但终于在可可的冷漠中渐渐颓然低下头,“我不会反悔,但我也不忍心看着你离开,等你快要生产的那段时间,我就带兵出征离开这里,我会告诉大巫祝,等你生下孩子就放你离开。”
......
在可可怀孕的第六个月,冷冽的秋风沿着枯黄的草原吹入魏国边关,虽是刚过中午,但被狂风卷起的弥漫沙尘遮蔽了阳光,整个关外灰黄一片,难以视物。
隐隐地,远方似有雷声传来,就连守军脚下黄土堆成的简陋城墙也微微颤动。
“是什么声音?”一名年轻的魏国士兵眯着眼费力朝城墙下张望着,却什么也看不分明,然而脚下的城墙晃动地越来越厉害,直到漫天风沙中无数黑影渐渐显现,年轻士兵这才反应过来,他声嘶力竭地大喊,“敌袭!快关城门!”
“嗖!”一声裂帛般的破空声呼啸而来,让这名年轻士兵的声音戛然而止,拇指粗的羽箭从他眼窝刺入,箭身力道之大,贯穿他的头颅后狠狠扎进身后城墙的砖石里,兀自颤动不已。
在城墙上方众人慌乱的喊叫中,一匹神骏异常的黑色战马从风沙中一跃而出,马上的单于在整整一昼夜的长途奔袭中被刀子一般的风沙刮破了身上的衣甲,隐隐露出手臂与胸腹间遍布伤痕的虬结肌肉,虽然风尘仆仆,但坐在马上的壮硕身体依旧挺拔雄壮,宛若一尊从地狱杀出的战神。
他放下握着铁弓的左手,粗壮的双腿紧紧夹着马腹,一人一马速度分毫不减,如蛟龙般挟着不可匹敌的威势撞向前方的城墙,而在贴近城墙的一瞬,单于微微弓起身体,腰部成排的硕大腹肌炸裂般凸起,大腿两侧的肌肉也如钢筋般猛然发力,借着这股力量他从马上惊鸿般高高跃起,顶着魏军密集的箭雨攀上城墙。
双脚落稳的一瞬,数根长矛便闪电般的攒刺而来,单于对于锋利的矛尖视而不见,他将左手的强弓倒转,坚韧的弓弦准确地套住了身旁一名魏军士兵的脖子。
“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