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夏天,但早晨的空气还是有些凉的,刚简单洗把脸就骑车赶来的裴嘉然本身就出了一身的薄汗,又登高去搬箱子,此时闲下来坐在那里竟然有些感觉冷。
烧虽然已经退下去了,可到底是着凉了,说话有一点稍重的鼻音。
“你怎么来了?还发烧吗?”说着,林轻漾竟然不太自在的咳嗽了一声,回忆起昨晚,她的脸颊莫名的烧了起来。
裴嘉然身上有些酸痛,扫了眼四周,找了个小空地方搬把椅子就坐下来,并没注意到林轻漾不太自在的表情:“已经退烧了,好很多了,来看看有什么能帮你的。”
林轻漾漫不经心的哦了一声,手上还熟练的用壁纸刀拆着比她都宽的纸箱子,眼皮都没抬,“那我走之前放在锅里的粥和馒头你吃了吗?”
“啊?”裴嘉然一愣,很显然没反应过来,有点出乎他的意料,等反应过来时视线随即躲开林轻漾的,“吃了。”
林轻漾睨着,感觉他生病时没胃口整个人消瘦了不少,不易察觉的叹口气,接着从身后的货架上拿出几袋面包和一盒牛奶放在裴嘉然面前的小桌子上。
“再吃点。”
裴嘉然双手在桌下垂在□□,看了一会桌上这些并没听说过牌子的劣质果酱面包,始终没有去拿。
须臾,少年轻轻说道:“我真的不饿,我只拿个牛奶。”
林轻漾也没逼他,桌上的面包一块钱一袋,确实都比较干硬,没什么滋味,许是这城里来的大少爷还接受不了这种低成本面包。
等她收拾好货物,裴嘉然起身主动帮她将空白的货架都填补好。
期间,来了几个小孩买糖,林轻漾像逗小孩一样给裴嘉然也丢过去两块水果糖。他撕开有些黏腻的糖衣,丢进嘴里一颗,伴随着空气中漂浮着干热的味道,嘴里这颗糖果不断散发着清新的橘子香味。
裴嘉然微微仰头,看向林轻漾,女孩穿着清凉吊带,像藕一般细白无暇的手臂交叉着伏在柜台前,百无聊赖的煽动蒲扇。起初舌尖上那颗不停融化的水果糖微微酸涩,酸的他舌尖发麻,可后来越来越甜,糖块被他轻轻咬碎,清脆的声响夹在胸腔里砰砰跳动的心脏跳动声,在这个静谧的夏季被无限放大。
一种甜蜜的悸动在内心深处无限蔓延,少年心跳漏了一拍,默默的将这块即将融化殆尽的糖块吞入腹中。
眼看太阳越来越毒辣,顺着大开的窗户直射进来,弄的林轻漾一动不动却还是流了一身的汗。
她略显烦躁的放下手中的蒲扇,抬眸看向乖巧的坐在自己对面昏昏欲睡的少年,又看了看墙上的时钟,起身走到他面前。
裴嘉然手肘撑在桌面,下巴时不时滑落支撑起来的五指,低垂着头,面色潮红。
他仿佛被这个扰人的闷热天气影响着,思绪正迷离时,他只觉得又开始逐渐发热的额头上突然传来一阵带着香气的凉意。
一对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像一对即将展翅欲飞的蝴蝶,睁开那双还未清明的眼睛,面前的光景被林轻漾覆在额头上的玉手遮了个大半。
“怎么了吗?”
还没等裴嘉然再仔细贪恋少女手掌间的温度,她便像蜻蜓点水般将手从他额间撤离,转身从短裤的小兜里拿出一串钥匙:“回家。”
“嗯?”
说罢,林轻漾已经转身要去窗沿前拿锁头了,“待会要去送秦止到镇上的课外班,下午不开了。”
还没等她伸手去拿,裴嘉然看到不远处有辆破旧的蓝色小三轮车向这边驶来,很快就停在小卖部门口的那片空地上,动作之大卷起一层沙土。
林轻漾手上的动作一顿,神情有些错愕,很显然没想到这人今天会来。
裴嘉然扫了眼外面小三轮上面装着的东西,都是装有一些零食的大纸箱子,摞的好高。
面前的这个男人三步并两步的走过来,汗水将他上身这间灰色洗的发白的半袖打湿,走进店后,他摘下破旧起边的鸭舌帽快速煽动起来,嘴里还不忘吐槽着外面闷热的鬼天气。
“这天,还没入伏就这么热,真能烤死人了。”
“张叔?你怎么来了?”林轻漾也很有眼力见很快从错愕中回过神来,转身从一旁的冰柜中拿出一瓶北冰洋汽水递给他,中年男人很麻利的用牙咬住坚硬的瓶盖,很轻松的将盖子卸下来,随后吐到一边:“给你家换货啊,之前你奶还在家的时候说好了的。”
林轻漾眉头微微一皱,很显然是不知道这件事的,奶奶在家的时候她也来帮忙卖货整理东西,但也有她盯不到的时候,也许是之前定下来的,奶奶临走时忘了告诉她。
换货本来不是什么大事,差不多不到半天就能弄完。可巧就巧在今天秦止要去镇上的课外班,让秦止一个初中生独自一人骑车去车流量大的镇上林轻漾很不放心,可眼下换货的人都到了,林轻漾更是不能麻烦人家折返回去。
一时之下,她也不知道怎么办好。
张叔很快将一瓶汽水灌下去,打了个清脆的饱嗝,很爽利的擦擦嘴角溢出的水珠,问道:“咋的,你有事啊?”
林轻漾踌躇:“也不是什么大事。”
“那这货咋办,我从镇上来一趟也挺不容易的。”张叔对此解释很显然变了一副态度,面上的笑瞬间僵在那里。
话毕,小店内的氛围明显冷了下来,但很快,林轻漾赔笑着商量:“要不您在这坐着等一会儿?我去送我弟去趟补习班,我很快就回来。”
他总是来这上货补货的,自然之道这家的一些底细,但并不是知道太多。他想了想,回忆几秒,接着向林轻漾身后若有所思的看一眼,扬起下巴:“这你弟弟啊?看起来也挺大的了,你要不说我还以为是你对象呢。”
她笑失笑着摇头:“张叔开玩笑了,他不是男朋友,是我另一个亲戚家的弟弟。”
裴嘉然坐着的地方离林轻漾很近,他的视线与林轻漾的耳朵持平,女孩迎着外面的炽烈日光,将她粉白的耳朵映的接近透明,在他的眼里,可以清晰的看见林轻漾耳垂由粉渐渐变红,最后慢慢攀升整只耳朵。
不知怎么的,听见张叔的一句玩笑话竟然让裴嘉然瞬间精神起来。林轻漾很是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