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部门就位！”
殷秩估测了一下走位，想象自己走在雪地里。
北风呼啸，寒风刮到脸上刺得人一哆嗦。殷秩将半张脸捂进围巾里，眼睛因受冷风的刺激沁出生理性的泪水，一片雪花落到长睫上，化成水珠在风中轻轻颤动。
“打光部门造景部门就位！可以开始撒雪了，第三百五十一场，action！”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洒下，时溪伸出一双被冻得通红的手搓了搓，哈了一口气。
自从出国治病以后，她已经很久没有看过这么大的雪了。雪花从银白一片的天际降落，轻盈得像一盆泼出去的鹅毛。
她畏惧风的凛冽，却偏爱这种下雪的感觉。
时溪视线跟随着一片雪花，妄图伸手去接住。眸光一转，却在不远处的电话亭旁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寒流席卷，凌空洒下一片纯白。
那人好像已经在雪中站了许久，雪落到他的发丝，他的肩头，积起厚厚的一层，白色的雪和黑色的衣领形成一片斑驳。
时溪恍然：“封呈月，你来了。”
“怎么只穿这么一点？”
封呈月皱着眉头走近，刚想解下自己的大衣，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伸出去的手堪堪停住，又缓慢地收了回来。
“先进去吧。”
男人声音闷闷的。说话间呼出的热气将鼻梁上架的金丝框眼睛晕出一层白雾，镜片下的眼神叫人看不真切。
银霜满地，漫天冰寒。靳城的繁华却不受影响，人潮熙熙攘攘，摩肩擦踵。一中的美食城一如当年繁华不败，小吃门店里花花绿绿的霓虹灯像是水彩颜料一般溅落在雪景上，斑驳陆离。
少年在夏天曾打趣般向心上人许诺，要带她去同学吹嘘的新建的美食城看看。十年光影过去，街上的店铺已经褪色落灰。如今在这个寒冷的冬季，清隽的少年已经变成了一个沉闷的男人，带着年少时的玩笑话重回故地。
两人默契地保持着沉默。男人放慢脚步走在前面，有那么一瞬间时溪想要不顾一切地跑过去，从背后紧紧拥住他。但也只是涩然地垂下眼眸，借着雪景掩藏住了自己眼底暗涌的情愫。
雪景太美，雪色太有迷惑性，以为伸手就能接住那一抹冰凉。但现实却是它会化在手里，抓不住握不紧，留下一滩刺骨的水珠。
冲动着，时溪听见自己说：封呈月，要不要回学校看看？
封呈月愣了一瞬：好。
两人前往记忆中的学校。原先校长亲自题名的校名已经被换成了崭新的牌匾，保安大爷却没有换。苍老了十岁的面孔，此刻正在保安室里啪嗒啪嗒抽着旱烟。
保安见到两人徘徊在校门口，眯着眼睛辨认了一会，笑开：“欸！知名校友回母校探望啦？”
时溪疑惑道：“您记得我们？”
“那可不，当年你俩太出名了，好学生和坏学生搞对象，我现在都记得你们班主任那个眼神呐！”
时溪一懵，脸色爆红，摆手道：“您肯定看错了。”
封呈月像是想起了十年前的自己，低头轻笑了一下，前去敲了敲保安室窗户：“大爷，现在能进去吗？”
保安边开门边念叨：“你们真会赶时候，学生刚考完期末考试，现在教室都是开放的，老师也都在学校……你们现在是结婚了？哈哈哈，当年谁知道你们真会有结果啊！”
时溪刚想解释，却发现封呈月已经走了。
抬腿追上去后，他的脚步却又慢了下来。
来到教室，两人跟着记忆，一排一排数到当年自己的座位。
后墙上的黑板报已经不是当年的手绘了，换成了更为简洁好看的布艺贴纸。以前在窗边一眼就能看到的那排香樟树换成了更为高大的乔木，雪落在树枝上结成了一大片银花。
所有都不一样了，人也不一样了。
总是不好好穿校服的叛逆少年，如今却一丝不苟地穿着西装外套。
她也不再是当年那个不加掩藏的，会将把喜欢或拒绝表达得彻彻底底的少女。
如今28岁的她，话到嘴边总是千般犹豫过后选择不说出口。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一道金光穿过云层，透过玻璃窗打在课桌上，打在男人脸上。时溪眼底模糊起来，恍惚间眼前人和记忆中的那张脸重合起来，两人有着一样的身形，一样的轮廓。
但时溪知道他们不一样。
记忆力的那双眼看向她时总是饱含爱意的，而眼前的眼睛如今却掩藏在镜片下，深邃平静，冷淡而又陌生。
注意到时溪的视线，男人几番开口，终于轻声道：“时溪，我有爱的人了。”
“嗯。”时溪拼命控制住眼泪，眼睛憋得通红，微笑道：
“那你一定很幸福，恭喜你啊，得偿所愿了。”
男人嗯了一声，道：
“希望你也幸福。”
*
告别封呈月，时溪漫无目的走在校园里。莫名的，她不想回去，她留恋这里的一草一木，留恋它们给曾经的她带来的每一次喜怒哀乐。
“时溪？”一个女人快步走了过来，惊喜道：“真的是你！”
时溪敛去神色，抬头看过去，疑惑抬眉：“赵雨柔？”
“对！是不是认不出来了？”赵雨柔骄傲地转了一圈。
赵雨柔是班主任的女儿，从前胖胖的，现在瘦了很多。
时溪笑道：“对，现在很好看。”
寒暄一阵，赵雨柔揶揄道：“当年你出国治病后，封呈月那家伙郁闷了好久，我妈看着都于心不忍……话说你俩现在还有联系吗？当年全班看到都要起哄的CP be了我可是会伤心的！”
时溪一怔，半晌才开口：“我们没有联系了。”
“可惜了。”
时溪笑了笑，看到赵雨柔手里的盒子：“你有事要去做吗？我别耽误你的时间啦。”
“嗐，扔垃圾去的。”赵雨柔兀自打开盒子，“我要搬家了，这些旧东西没地方放，话说这还是当年高考前大家折的许愿星，用来写目标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