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低眸看了一眼怀里抱着的书卷,抬步往前走。
“郡主!郡主当心呐!”
“郡主!诶呦郡主别太高了!”
“郡主别摔着了!”
声音是从御花园西侧传来的,那儿有一棵高大的梧桐树,粗壮树干上绑着一架秋千。
上好的丝绸编进坚韧藤条作就长绳,椅板是名贵的黄檀木,不似随意放置倒像为谁精心布置的,只是平日里鲜少有人涉足,他从没有遇到过哪一位公主皇子去玩那一架秋千。
一道清丽的弧线越进成郢视野。
秋千上站着的是与他年岁相差无几的小姑娘,柔黑的发丝随风飞跃,红裙猎猎似展翅欲飞的蝴蝶。她脚下轻轻一旋,秋千便荡起凭空画着弧线。
四周围着好些宫娥太监,许是碍于红衣姑娘的身份不敢靠得太近,俱是面露焦色,手在空中张着像要保证随时能接住秋千上的人。
宁婼眼尖,看见了灌木后边的象牙白衣袍的小少年,后者眼眸乌黑深邃,紧紧盯着她。
他看见她眉眼俱笑,冲他歪了歪头。
秋千缓了下来,越来越低。
边上的宫娥太监松了口气,随后注意到宁婼的视线一动不动,后知后觉往着她望的方向望去。
成郢丝毫没有理会四面八方投来的各种意味的目光,仍旧站在那里。
宁婼自绕满茉莉的藤条上随手攥下一朵花,秋千还未停稳便跳了下来。
“郡主当心!”
赶来的姜德文先是扫了一眼场面,后立即到成郢身边,拿拂尘往成郢肩头拍了拍,同时开口,“小世子!怎的跑这里来了,可让奴才好一顿找,太子殿下的书卷可拿着了,殿下急着用呢!”
“崇乐郡主吉祥万安。郡主今日怎的在这儿……”
宁婼瞥了他一眼,姜德文是个有眼力见的,登时住了嘴,手肘推了成郢两下,“给郡主行礼呀世子!”
成郢向她欠身作揖。
“成郢。”她将两个字都拖长了念。
成郢直起身子抬眸看她。
姜德文虽是垂着眸子,眼里的精光却时时闪现。
“本郡主又没有要对你主子做什么,姜公公看起来好像很紧张?”宁婼声音压得低,语气却不轻,可她眼角眉梢全是懒洋洋的笑意。
姜德文心中一凉,一半是因宁婼话中的“你主子”,他看不明白是有心还是无意,一半感叹她果真是与那些人不同,无论心中如何念想,都只好先面上赔笑道,“郡主哪里的话,老奴是万万不敢的。”
宁婼唇角微漾,不论他是否心口如一,别过脸不再理会他了。她伸长手,将茉莉花递到他面前。
成郢箍紧了书卷,腾了一只手接了那茉莉花。
擦肩而过时,宁婼的话进了耳朵,“一会见呀四公子。”
话音很低,成郢反应过来回首望去,宁婼已经走得有些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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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到文华堂门口,正巧见宁与胤出来。
“今日是九皇妹的伴读苏家小姐的生辰,咱们也去秋梓园瞧瞧。”
他这才明白过来宁婼刚才留下的那句话是为何。
成郢右手手指虚扣着,贴在一块儿的指尖靠着书卷,手心里的茉莉花被遮挡了个严实。
“殿下先过去吧,我将书卷放好就过去。”
宁与胤看了一眼书卷,点了点头吩咐成郢一句尽快便领着侍从走了。书都翻了几页才有人过来传话让他赴宴,终于有个正当的由头能少做些功课,他巴不得立刻飞过去。
成郢目送宁与胤身影愈来愈小,才往里走。待放好书卷后他垂下眼盯了一会儿手里的白色小花,心中一番思索后又回了一趟弗兰阁,才往秋梓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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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秋梓园的必经之路旁是页玄湖。
湖上有一弯拱桥。桥上站着两个人,成郢只看得见两人的背影。
其中一人着红裙,一人黄裙。
成郢不想惹上不必要的事,当即决定绕着湖走去,不走桥上的近路了。
正好此时红裙姑娘转过脸来,成郢止住了脚步。
宁婼。
宁婼脸上是与方才在御花园截然不同的神情。此刻漂亮的脸上是倨傲与不屑。
黄裙姑娘不知是被宁婼张唇吐出的话激到还是因她的表情而恼怒,猛地上前一步扯着宁婼的外衫将她压到栏杆上,宁婼反应不及,半个身子已经悬空。宁乐仪用了狠劲,宁婼堪堪要支持不住,先松开掰着栏杆的左手改为抓着宁乐仪的衣领,随后竟朝她一笑。
与此同时抓着栏杆的右手也松开。
“嘭”一声。
桥上已经没有人了。
成郢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看着从那一侧蔓到桥洞下的水花越来越大,他跑了过去。
来不及脱掉外衫与鞋子便扎进了湖里。
宁婼与宁乐仪都在湖里挣扎着,就算是在这样关头,宁乐仪还是不住地咒骂宁婼,话语随着沉沉浮浮的人而断断续续。
宁乐仪先看见了成郢,向他伸出了手臂,眼里虽有不甘,但湖水不停地灌呛还是让她低了头服了软。“救!救我……”
成郢却在她惊诧的目光下抓住宁婼。
落水声也引来了宫娥太监。成郢触到宁婼的一瞬,又一个一个太监接连跳进水中朝这边游来。
不会水的宫娥在岸边拿着毯子衣服,嘴里不停叫着“郡主”“公主”。
宁婼双臂攀着成郢的肩脖,大口喘气、往外吐水。湿了的头发不停地渗出水来,睫毛鼻尖上都挂着水珠。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成郢看。
成郢额角的碎发湿尽了,贴着白皙的额头。
“我先带你上去。”
到岸边有宫娥手里拿着干净毯子接应,宁婼裹着毯子坐在岸边地板上朝湖里张望。
成郢并不顾滴水的衣裳,只是擦拭着头发。
宁乐仪被救上来时已然是昏迷状态。一众人急得要命,叫御医的叫御医,抬轿撵的抬轿撵,追着身边伺候的追着身边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