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后怎么面对一卡通上那张无忧无虑的脸,怎么面对刘飒的父母?
连江煜都骂了我好几句不正常,我他妈能瞒得过刘飒的父母?
这样一换位,我忽然想到如果我被人取代了,恐怕谁都不会觉得不正常,毕竟谁都不把我当回事。我不过是个累赘。
纸和笔递到了我面前,阿姆恳切地请求我:“您给留个联系方式吧,如果有了消息好相互通知。”
我受不了她求我,所以从小到大她的话我虽然左耳进右耳出,但是多少还是能听一点的。
9.
我去了好几个我平时爱逛的地方,江边大道上,人民花园里,动物园门口,植物园门口,哪里都找不到刘飒。
冬天寒冷的夜里,西伯利亚来的风不要命地吹,还夹着点小雪花,就我跟个傻子似的,围巾都不戴一块,竖着冲锋衣的领子,靠抖御寒。
我觉得不行了,刘飒没找着,到时候我先冻死了。
怎么着,植物园门口立一雪雕,植物园售票大妈以为我这么想进去看植物呢。
刘飒那么大一人,肯定还是大学生呢,肯定比我一个高中生厉害。
我被冻得都能哈出冰锥来了,于是打了出租回学校。
靠,我自己家门进不去,进刘飒的学校和宿舍倒是畅通无阻。
打开宿舍门,江煜居然没在床上。
我一看手机,四点半。
卧槽大佬啊,十点半准时睡觉,四点半起床学习,新时代好青年,未来的好栋梁啊。
我蹑手蹑脚走到卫生间外,门虚掩着,远处教学楼的通宵教室的灯还亮着。外面下着雪,逆着光看,好像上届高三毕业时,从楼上飘下来的撕碎的考卷。
就着那一点光,我看到江煜正在认认真真地洗他的手。
真是祖国优秀的花骨朵啊,洗手都得打肥皂。
我推开门,也不开灯就跟他聊:“江煜,这么早就起床啦?”
江煜淡定地抬眼看我:“晚上又出去了?”
我笑道:“嘿嘿嘿,睡不着,出去溜达一圈。”
江煜神情懒懒的:“这天气出门,水坑都冻上了吧。”
“没有,我回来路上踩了,只有一层薄冰。”我不骗他,我真踩了。
“搁我们那儿,这时节都能打出溜滑了。”
我疑惑:“出溜滑是啥。”
江煜很放松地笑了笑:“你们南方人不懂。行了,睡觉吧。”
“我们这地界还叫南方,你疯了吧?”
江煜挑眉:“十二月了水坑还冻不上,敢叫北方?”
我辩解道:“城市热岛效应懂不,这说明我们这儿发达。”
江煜:“哟,高中地理学得不错。”
话这么少的人,黑着灯,谁也看不清楚谁,靠在厕所外边倒聊得这么欢。
他的脸上有雪落下的影子。
“江煜,你想家吗?”
江煜也看着外边的雪:“有时候想,有时候又不想。”
你隔得这么远都不想,为什么我这么想家呢。
正伤感着不到一分钟,房门被敲响了。
靠,是谁啊,晚上屋子里说说窝心的悄悄话都要管的吗?
江煜开了灯,然后将门打开,外边竟然是两个不认识的中年男人,靠,是刘飒的哪个哥么,我岂不是要漏馅儿了。
他们走了个过场打了个招呼,问刘飒在不在,江煜说在,然后就把人让了进来。
他俩给我看了他们的证件,我才意识到这是两个便衣。
一个又高又壮,皮肤一看就是常年晒太阳的肤色,穿着件黑色的长羽绒服,就更显得像个□□了。另一个皮肤白净,一张娃娃脸,长得也要矮一些,笑起来俩酒窝,怀里还抱着一本棕色皮封儿的笔记本。
高个儿叫余威,矮个儿叫尤非。
妈的,我完全懵了。
这俩警察一进门眼睛就不老实,一直在打量着我们房间里。
我退了两步。
尤非和蔼地安慰我,拉我在凳子上坐下:“小伙子不要紧张,我们就是来看看。”
不要紧张,说得轻松,你试试大半夜让警察上门呢!
江煜在远处看了我们一会儿,恢复了他的扑克脸,把门关了。
“叔叔,你们有什么事吗?”
尤非搬了江煜的凳子在我对面坐下,掏出了一本笔记本:“咳咳,我们俩也就比你大了六七岁,还够不上叫叔叔哈,直接叫名字就成。你是刘飒没错吧,是沈佳佳的男朋友?”
江煜坐着床上看书,墙上垫了块枕头,跟老佛爷似的躺着。
我硬着头皮道:“是。”
太他妈不要脸了我。警察叔叔你把我老底给揭了,我以后怎么跟男神交朋友?
余威在宿舍拿眼睛扫描了一圈,进了卫生间。
嗯?
尤非的话引回了我的注意力:“我们来做什么,你大概知道吧?”
我答道:“是佳佳的事吧?”
尤非笑道:“没错,希望您配合一下,我们也是为了快点找到佳佳,毕竟小姑娘失联,还挺危险的。”
我点头:“嗯,我理解的,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尤非道:“你自称是沈佳佳的男朋友,但是据陈女士说,她是第一次见到你啊。”
我硬着头皮回答:“佳佳还在上高中,这次如果不是佳佳不见了,我也不想找上门去的。”
警察点了点头:“沈佳佳还未成年你知道的吧?”
靠,我当然知道。
尤非道:“按照规程是要批评教育一下的,违反法律的事没做过吧,为了她好也是为了你自己好。”
我忙点头:“清楚明白。”
“行,但是有件事我必须问你,昨晚你在哪里?”
问题就在这里,我想不起来我昨晚在哪里。
刘飒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我自己我也不知道,这段记忆就是空的,凭空跳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