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又是漫长的暑假,其实从放假的第一天,苏离就熬不住了,一想起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苏离就觉得脑子嗡嗡地响着,情绪就像岌岌可危的堤坝,随时都有可能崩塌。
但她没有办法,她必须要在家里给沈丽霞帮忙。因为过度劳累,沈丽霞身上已经有了不少隐疾,时不时头疼,有好几次都差点晕倒在地。但苏宏喜不会让她去医院检查的,他觉得浪费钱。
所以她只能忍受着,找各种方法,让自己在这样的环境里安小心来,更是恨不得将珍贵的夜晚的时间一分钟分两半用,但初中都学完了,她也没什么课外书看,就只能写写日记,把自己的心事都藏在里面。
成绩出来不久,老师通知他们去学校领通知书。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苏离心里是很欢喜的,她想让沈丽霞跟着自己进城一趟,刚好可以去检查检查身体。
而沈丽霞一年三百六十天都被苏宏喜捆在家里挣钱,挣钱供他打牌。一想起苏宏喜五官扭扯在一起的面目,苏离就不由得面露难色,随即泛起恨意。但沈丽霞必须要去检查,苏离哀求,沈丽霞才勉强答应。
母女两人正在厨房里聊着,店里来了客人。苏离抬眼望去,一下就看见了那个一眼就觉得似曾相识的面庞,只不过,变高了不少。
“老板娘,来两份面皮,一份干饺。”另一个中年男人喊着。
苏离心中暗想:连吃的东西都和去年一模一样。
沈丽霞热情地应了声,她拌面皮,让苏离煮饺子。苏离一时间心跳变得很快,脸也不知道为啥红了起来,但手中的动作未停。事后想起来,也许是因为害羞,因为他长得很俊俏。
她小心翼翼地把饺子一个一个放进滚烫的锅里,不停地深呼吸,她知道他们一会儿会碰面的,只是不知,他是否还记得她。
不记得最好。
但记不记得又怎样呢?
沈丽霞拌好了面皮,让苏离端给客人。苏离应声,不自然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扮,假装不经意地整理了一下碎发。
直到把饭都放在桌上,她才如释重负般低着头离开,但还是觉得好像有人一直在看自己。
等苏离走回厨房,饺子也已经准备好,苏离得再跑一趟。
本来想拒绝,但又莫名感到没有理由,而且她不想让沈丽霞看出自己这不正常的反应,所以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苏离走得很慢,心脏狂跳。直到最后一刻,她把那一盘干饺放在他面前,见他只低头看手机,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她才放下心来,深呼了一口气。
心里却……有点隐隐的失落。
正要返回厨房的时候,突然听见了苏宏喜的那刺耳的声音,当下心中一惊,连忙跑回厨房。
不知道苏宏喜又从哪儿喝酒还是打牌回来,只见此时,他已经面红耳赤,正扬起巴掌大的锅铲往沈丽霞的头上砸去。
苏离赶忙跑过去将二人拉开,挡在沈丽霞身前。
“我草你妈,贱女人,检你妈的查,把挣的钱都给老子。还去城里,你妈要见哪个狗男人,他妈的活够了是不是?”苏宏喜越骂越来劲,手上的力度也越来越大,苏离也挨了好几下。
沈丽霞没出声,锅铲打在她头上,她只是闷哼着。苏离那已久的积怨突然在此刻全部爆发,她猛然回击,用力地朝苏宏喜踢过去。
苏宏喜感受到了苏离的反攻,便将骂人的重心全部转移到苏离身上:“苏离你个贱货,你他妈的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老子把你养这么大,你还敢打老子?他娘的老子白养你了,杂种东西!”
随后是啪的一巴掌,扇在苏离脸上。
一个明显的血红色巴掌印瞬间在苏离脸上开了花,她的头发也变得乱糟糟的,汗与泪俱下,发丝一缕一缕粘在脸上,随后被泪水浸湿。她一双怒目,死死地盯着苏宏喜,脖子到脸都是一片血红。但看上去只是楚楚可怜,一点都不凶。
待苏宏喜看清她的脸,怔了怔。
就是趁这一瞬间,苏离转身从菜板上拿起菜刀,直指苏宏喜。
“苏宏喜,你滚,从这儿滚出去!”她嘶吼着,像要用尽全身力气。
苏宏喜瞬间大怒,情绪已经完全失控,气极之下,一脚踢到苏离的肚子上,苏离猛然吃痛,跪倒在地,捂着腹部,忍不住地闷哼着,等待那一阵钝痛减轻。
一旁的沈丽霞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但却感觉自己浑身卸力,连抬个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曾喊着苏离的名字,但没人听到。突然,她感到胸闷至极,一口气拼命喘不上来。她边踉跄着想去起扶起苏离,边十分痛苦地捂住胸口,眉头紧皱,自己却先倒了地。
苏离感到那双搭在她肩膀上的手,突然轻飘飘地滑落,像一片云,一捧水,一片花瓣,一粒空气那么轻……
那一刻,是失声的,就像是原子弹爆炸,由于声音的巨大,反而什么都听不见。
她不敢相信地转身去扶沈丽霞,但她全身瘫软,怎么也抱不起来。苏宏喜也愣住了,赶忙跪过去掐沈丽霞的人中,苏离不顾腹痛和抽泣时那间歇性断气的撕心裂肺之感,蹒跚地跑进饭店,到离她最近的坐在门口的周杳身边,哭着求他打一下120。
紧急时刻,她根本没想到苏宏喜就有手机,却选择相信一个陌生人。
周杳刚放下手机,就看到哭成泪人的苏离站在他面前,双眸盈满泪花,在灯光下闪闪地浮动。她面色绯红,发丝杂乱,放声哭泣着,却反而卸掉了她这年纪不该有的老成,从而恢复成一个颇有生气的小女孩儿。
他扶了扶苏离不停颤抖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镇定地说:“我已经打了,你先别急,把阿姨扶到我们车上去。”
苏离这时才发现,刚刚一起来的三个人,此时只剩下他一个。其实他在听到苏离哭的时候,就已经叫人去开车了。
“救护车会在半路跟我们遇到的。”车已经停在了店门前,苏离从苏宏喜手中扶过沈丽霞,他直接将沈丽霞横着抱起,送进车内。丢下苏宏喜一人待在原地。
她太瘦了,只有七十多斤的重量。
苏离的眼睛已经哭肿了,伸手揉时,刺痛感传来,但她还是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