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司安有所不适。
司安稍微出了一会儿神,像是想起这半年来的经历,他转头对商太医说道:“若是不想涉险,便不要让她见到你。”
商太医听罢愣了愣,像是不解他的劝诫。可他马上又恢复了冷漠,低声说着:“深宫寂寞,若是陛下能有个子嗣,一切便水到渠成了。”
司安心里一颤,嘴边勾起嘲弄地笑。
他垂目看着包扎好的手,不再多言。
过了几日,毫无征兆般,女帝漏夜前来,司安翻出一本兵法在看。冷宫里没有烛火,生活全看天色。天一黑便是入夜,可他并不敢睡,因为他总能在黑暗中听到周围的人凄惨的叫声。那些人的声音或嘶哑或隐忍,可他能够清楚的知道疯癫的人正常时声线多么清冽。
女帝偏爱的嗓音。
失眠不安的折磨,让他精神状况一直不佳。哪怕回到了紫吉殿,点亮了通明的灯火,也无法扫去他对黑夜的恐惧。
好在女帝也颇喜欢点灯,喜欢看他的眉眼出神。
“小公子的手如何了?”女帝有一双水润的杏眼,看人时若是带着笑,总给人一种娇柔可欺的错觉。
先前司安也这般以为,哪怕这双杏眼的主人将传奇的战神轻易诛杀,也会让人觉得她是逼不得已。先前在她的伪装下,司安无限包容着她,可现如今见到这副笑颜,却觉得心下微寒。
“太医说外伤无碍,骨折需静养些时日。” 司安微低着头,语气平静。
就听她轻“啧”了一声,司安不自觉抬头看她。就见她蹙着眉,杏眼带着担忧责备。司安张了张嘴,未能成语,女帝先转身对身后的江明说道:“那里面的人胆子肥了,敢伤小公子,将他们处理了。”
司安惊诧地看着江明领命而去,想要伸手阻止,却被女帝先扣住了手腕。
疼痛再一次从手上传来,疼得司安轻颤了起来。
“知道你心善,可伤你者恒死,不是你的原则吗?”女帝冰凉的手指摩挲了一下他的手腕,止住了他反驳的话。
那句止在喉间的不是被他闷声咽下,清亮的眼睛看向眼前这个娇小的女子。这是女帝在提醒他,他没有第二次试错的机会。
他止住轻颤,随着女帝落座,顺从地点头。
女帝很满意他的识趣,像是将这半年的时光翻过,如同没有发生分离。
她翻到他在看的兵书,意外又欢喜,她像是一个天真的少女,怀着仰慕,看向他:“先生在看兵法?”
女帝声线甜腻,带着迷惑人心的力量。
“你是典书仪家的小公子?为何我在京城从未见过你?”
“原是身体不好,可我听说你在文史方面造诣极高,进宫来教我可好?”
“瞧着小公子年纪不大,人却古板。我该叫你一声先生,小公子敢应吗?”
“先生可见到朕的绣鞋了?帮我穿上可好?”
“先生竟也喜欢看兵书?朕认识的一个人也颇为喜欢。”
“先生眼角若是多颗痣,定能迷倒众人,当然也包括朕。”
“先生,朕有个小名,唤作阿暖,先生叫我可好?”
美人蛊,英雄梦。
司安讽刺地记起他是如何一步步迷失,等到清醒的时候,已经深陷沼泽。
司安用没受伤的手扶住女帝娇小的身子,仔细护着她不因兴奋从凳子上掉落下来。
女帝神情一滞,目光柔和许多,她摸了摸他的脸,温柔地说道:“我已许久不见小公子,小公子瘦了许多。”
她的身体柔软,皮肤白皙,带着少有的龙涎香冲进司安的鼻息。司安轻轻将她放在床榻上,为她整理发丝,见她脸颊上透出来的红晕。
“陛下热吗?”司安伸手去勾床纱,想让她透气,却被拉住。
女帝摇摇头,摸了摸他的剑眉,甜甜地说道:“叫我的名字。”
司安愣了愣,曾经多少次,他在床榻之间叫着她的名字,她亦是声声地应着。后来才知道,那个名字是那人所取,意义非凡。
“阿暖。”司安低低开口,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
果然女帝并不满意,她伸出手,噘起嘴,不满道:“抱抱我。”
女子柔软的体态,让司安有一瞬间的动情,他的心却随着摇曳的烛火晃动。他想要让自己冷静,可怀里娇小的人不给他机会,圈着他的脖子,贴近他,在他耳边甜甜的叫了一声“先生”。
先武靖侯萧靖安,年幼失孤,着幽国兵马大将军抚养成人,后得先幽王器重,统领六军,一路攀升,直至幽国异姓摄政王。曾收嵗国质女为徒,教授礼法,后幽国被灭,摄政王归降,拥立质女登基,封为武靖侯,统领军政。
司安冷却的血被她点燃,带着她摇曳。他的忘情也让她有些晃神,她被抱在他怀里,杏眼带着水光,亲吻着他的眼睛,喘息间,模糊地叫着一个不算陌生的名字。
“萧靖安……”
司安眼眸微暗,心中的刺痛让他清醒。他自欺欺人地加大动作,撞碎她的话语,挽留心中最后的尊严。
2.
日子归于平静,女帝时常会在紫吉殿留宿,她并不疼惜他手上的伤,司安也像是用它时刻提醒着自己清醒,围帐之中毫无顾忌。
骨伤的太医来往得很勤快,皱巴的脸上满是不赞许,千叮咛万嘱咐着勿要用力。司安见他已是满头白发,多有不忍,只温声应承着。
这日照例老太医固定完手腕,该是商琢为他手心上药。可司安等了等,直到接近午时,他才出现。
依旧是一身板正的官袍,眉宇间自信从容并未因迟到而愧疚,眉梢那点痣如此生动。
司安瞧见殿内宫人来回忙碌,心中嗤笑。看着为他包扎上药的人,讽刺地笑了笑。
“小公子恕罪,太医院有事耽搁了。”商琢简单的解释了一句,便不再多言,而是动作麻利地为他包扎,“小公子的伤口始终不见好,总是挣破,再如此下去,陛下可得怪罪下官了。”
司安听不出情绪地说道:“如此,你亲自同陛下解释吧。”
说罢,便见一抹明黄踏入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