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朱先生如此说,那老板毫不客气的冲地上啐了一口,语气里带着仇恨,
“你说的那个什么季原也是个瞎了眼的,他把这么个人弄到西北来,可把我们这些百姓给坑苦了!那个杨宜武打西戎人不行,欺负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倒是厉害的很,三天两头的来一趟,这附近大大小小的城池哪个没被他抢过?”
“如此大动静,荣王殿下不知道吗?为什么你们这儿的地方官不上报朝廷?”
朱先生的话却引得这老板又是一阵冷笑,
“荣王殿下若是知道,自然是饶不了这狗贼!可惜荣王殿下受伤,并不在西北,那杨参军也是精的很,总是让一部分官兵扮成土匪,等抢的差不多了,再派一部分官兵来赶,演一出戏给人看,当我们是傻的吗?”
“上报朝廷?哼,朝廷派来的官,自然都是一伙的,有谁会真的愿意替我们百姓说个话的?”
听到此,连岳墨都皱起了眉,
“那你们便一直这样忍气吞声的任他们抢吗?这日子还怎么过?”
那老板重重的叹了口气,面色凄然,
“就这么过吧,活一天算一天,真到了哪一天活不下去了,一根绳儿吊死算了。”
正说着,听到老板娘唤他的声音,老板应了一声,转过身忙去了。
他这一走,大家都沉默了下来。
短短一会儿聊天,却聊的太过沉重。
季婉诗捏紧了手中的杯子,面色苍白,眼里甚至有些无地自容的情绪在里头。
姜樱看了出来,伸过手拍拍她,
“别想太多,这杨参军来这里已经多年,也许从前你祖父提拔他的时候并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变成这样呢?人性向来善变,”
季婉诗咬了咬唇,重重的道,
“祖父一定不知道!等我回去了,我一定会告诉祖父!”
姜樱微微点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很快,吃食便送上来了,看得出来,做得很仓促,也并不是什么好东西,最好的也就是一盘少得可怜的炒鸡蛋了。
老板娘是个实在人,不好意思的对姜樱笑着,有些局促,
“刚刚才被抢过,家里就剩这一个鸡蛋了,还是被我藏在了灶洞里才没被搜到,姑娘您别嫌弃啊。”
“不嫌弃,这已经非常好了!”
姜樱真诚的道了句谢。
大家飞快的吃完了饭,待吃好后,老板已经将一大兜还冒着热气的粗面馒头送了过来,临走时,季婉诗心中不忍,又找岳墨要了一大锭银子悄悄塞到了老板娘手中。
上马后,姜樱却对季婉诗说了一句话,
“婉诗,出门在外,要时刻记得,财不露白,富不露相,言不露形。”
季婉诗不解的看向她,姜樱淡声道,
“财富与利益向来最是考量人性善恶的,面对诱惑,人性之初的善良会被抛到九霄云外的。”
“可他们看起来是老实人啊,很可怜。”
姜樱微微一笑,提马向前行去,
“没有人一开始都是恶人的,恶向胆边生,端看有没有那个胆子罢了。”
一行人出城后继续往前行去,朱先生指着前方一片黄土高原,
“越过那里,再往北走上半天,穿过一个小盆地,就能到达拜城了,荣王殿下常年就驻守在那里。”
姜樱心中突然有了一阵小小的激动,连日来赶路的艰辛,失去花束的痛苦,在这一刻突然像是得到了一个渲泄点,
她点了点头,不再停留,马鞭落下去,纵马向前。
他们所处的这片地方比之前路过的都要荒凉,青灰色的石岩分割着地面,形成一道道纵横,已是七月,烈日无情的炙烤着大地,就连偶尔经过的风都是滚烫的,天上地下,犹如一个巨大的蒸笼,别说是动物了,连一抹绿都看不见。
“救命啊,救命啊!”
突然一个求救声落入众人的耳中。
姜樱顿住了马,辨了辨方向,向声音处行去。
转过一道石岗,却只见眼前有七八个大汉正满脸色相的围着一个女子在动手动脚,
那女子背靠着石壁,紧紧的搂着自己,边哭边求饶,不停的左闪右躲,可她面前站着的是七八个大汉,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那女子的绝望与无助。
“他娘的!”
岳墨骂了一句,吐出口中的草棍,拔下腰间佩剑,直接一个提气纵跃了过去。
朱先生与大奎未动,他们护在姜樱与季婉诗身前,大奎另派了三个人上前帮忙。
那七八个大汉见有人来,当即也掏出武器动起手来。
他们哪里是岳墨等人的对手,不过几下功夫,便都倒在地上哇哇大叫着起不来了。
岳墨一脚将脚边的一个踢出老远,示意另三个人一块儿绑起来,正欲回去,却不想一个怯怯还带着几丝哭腔的声音在他身后响了起来,
“多,多谢恩公!”
岳墨回头一看,那女子已是跪倒在脚边了,赶紧一把将人扯了起来,
“不用谢不用谢,赶紧回去吧!”
此时姜樱等人也下马走上前来,见那女子原来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五官立体,倒是十分清秀可人,漆黑的长眉下,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闪着亮光,
只是长期的营养不良,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如同缺了水分的花朵,干巴巴的。
见女孩身上的衣服多处都被扯破,姜樱扯下自己身上的披风,覆到女孩的身上,帮她遮住。
“你叫什么?住在哪里?家中可还有人?怎么会遇到这些人?”
那姑娘看了看岳墨,又看了看姜樱等人,紧紧的抓住身上的披风,脸上的表情又悲痛又委屈,
“我叫娜娜,就住在前面的村子里,家中没人了,村子里的人都被他们杀光了,我……我是跑出来的,没想到会被他们追上……”
“他们?”
听及此,姜樱眼中冷意闪过,转身走向被捆在一起的那一堆大汉。
朱先生扫了一线,凑上前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