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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川之河。
"我遥遥渡河而来,红尘皆醉,踽踽独行;我遥遥渡河而来,长舟流回,未饮先醉;我遥遥渡河而来,繁华三千,不得归航......"
一名白发白胡子的老人,头戴斗笠,手握长桨泛清波,摇橹过处风起涟,江水潺潺摆渡舟。
彼岸花开满忘川河的两侧。
"老人家,老人家!"
小夭暗哑着嗓音,极力呼喊,往正在吟唱的摆渡人招手。
老人捋着长长的白胡须,向她靠近,"小姑娘,可是前往奈何桥?"
小夭点点头。
涂山璟连忙解释:"老人家,我们是想去奈何桥寻孟婆,还劳烦您渡我们过去。"
老人颔首,随之撑动船筏,向对岸忘川花深处划去。
"我遥遥渡河而来,枯灯守候,该有人来寻我吧;我遥遥渡河而来,灯火阑珊,该有去处能依吧;我遥遥渡河而来,捻月为盟,此情由可待吧......"
烟波流转,大雾迷漫。
摆渡人将他们放在一处桥前,苦笑吟唱,继而扬长而去。
一位白发苍苍,身着朴素的妇人,佝偻着背站在奈何桥上。
她缓缓转身,手上端一碗热汤,从雾气中蹒跚走来。
小夭焦急迎上去,"孟婆,我想于您打听一人,他叫九命相柳,是海底的九头蛇妖,敢问他可曾来过此处,渡过此桥?"
孟婆有一双浑浊的眼,看尽了世态炎凉,人间冷暖。
她抬眼打量着面前面容姣好的姑娘,沙哑地开口:"九命相柳,早已轮回转世了。"
小夭激动地拉住孟婆枯老的手,欲语泪先流。
"婆婆,若我想找寻此人,烦请您为我指点方向,该从何处寻起。"
孟婆银发垂地,缓慢转身,轻叹口气,"又是一痴情人儿。相柳前世是妖,故永不可位列神族,若你想寻他,可从人族、妖族找起。"
"人族、妖族......"小夭喃喃自念着,可这两界的领域该是何其宽广,她又问:"除此之外,可还有法子缩小范围?"
孟婆沉思半晌,说:"姑娘可曾记得你们最后一次相见时,留下了何物?"
小夭急忙从怀里掏出大肚笑娃娃,"这是他亲手刻的,最后留给我的物件。"
孟婆苍老的手放在其上,探了探,摇摇头。
小夭又细细回想了番——
最后一次见面......是在葫芦岛,她以一箭和一身血诀别了相柳,对他说此生永不相见......
难道是那支箭?......
不对!
最后一次相见分明是在螭吻火焰的梦境里,她以梦魄之法唤他的魂识前来。
那日留下了什么?
小夭仔细在脑海里搜寻,可越着急越是想不到。
突然,她灵光一现——
是眼泪。
「一滴泪落在相柳的心口,幻化为一粒赤红的朱砂。」
孟婆似乎猜透了她的所想,轻轻点头,"去吧,那是你找寻他的证据。"
小夭和涂山璟一同行礼谢过孟婆。
摆渡人的船筏已停靠在岸。
船只随着撑篙渐行渐远,小夭突然想起什么,大喊道:"孟婆,相柳是否已不记得我了?"
孟婆在岸上挥了挥手,身影渐渐隐去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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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世纪。
小夭将未喝完的温水,放置在床头柜,揉揉疼痛酸胀的太阳穴。
涂山璟关上灯,为她掖好被角,轻声说:"好些了吗,早点休息,明天不是还要去实验室么?"
小夭浅应了一声,思绪却还未回神。
神族的生命十分之漫长。
时过境迁,沧海桑田。
她和涂山璟已不知变换过多少种角色,走南访北踏足过成千上万个国度。
即便失去灵力和驻颜花,神族的血液依然能让她永葆青春,延续生命。
只是每到一个地方住下,随着身边的人生老病死,他们总要再寻找下一个住处,换一处没有人认识他们的陌生环境,继续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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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芸众生,熙来攘往。
时光荏苒,斗转星移。
现在的涂山璟依旧传承家族衣钵,将生意做得越来越大,他生性聪颖,又颇具商业头脑。
只因小夭喜爱饮酒,他便年年月月为她精酿。随着时代行业的发展,现已成为一家酒水上市公司的创始人。
小夭一直精于医术。
从古至今,她从悬壶济世的小医师到现在成为一名临床实验室的科学家。
涂山璟不只一次劝说过,希望她能放松生活,不必劳累,忙于工作。
可小夭总是笑得很淡,"璟,我最近看了一本书,书里提到杨绛先生的一段话:男性对女性最高级的爱,是教会她社会生存技巧,给予她资源和帮助,哪怕有一天离开她,也能自我独立,活得体面。"
小夭坚持自给自足,奔波劳碌。
原来,相柳早已留给她世间最宝贵的财富。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她从未有一刻放弃寻找他。
"璟,如果我说我能感应到他,你相信么。"
"就像当年第一眼看见防风邶,尽管两人性情是那样不同,我也能认出他。"
"你说他现在身在何处,什么模样,是否还记得我。"
......
每天,小夭都要将狌狌镜拿出来,细细端倪,再小心地擦拭干净。
涂山璟知道,这是她寻他的唯一念想。
"我曾经以为自己只想找一人长相守,却不想这一世孤寂,早已了然无味,平淡无奇。方知人活一世,唯有爱才会汹涌澎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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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小夭刚从实验室出来,她熬了整个通宵收集数据。
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