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忠一脸漠然地看着小桃,看着她抗拒的举动,像是在看一只待宰的鸡一般。枯瘦的手将浮沉轻轻一挥,一个小太监便把小桃架到一边,将高行也身边的位置空了出来。
他这才终于看清楚这‘秋贵人’的模样,姜忠只轻轻扫过一眼便立刻低下头,姿态放得很低,语气里却冲充满了不容拒绝之意。他压着嗓音道:“陛下有旨,召秋贵人前去紫宸殿陪伴,秋贵人还是快些收拾好,和咱们走一趟,别耽误了好时候。”
小安子愣了一瞬,心道:【这陛下召幸妃嫔不都是由轿子抬了送过去的吗,听着师父方才的语气,竟是要将这秋贵人绑了过去的。这......不行不能问,这紧要关头怎能做出如此蠢事,既然师父吩咐了,我就一定给师父把事情办成,保证不让这秋贵人叫出一声儿来!!!】
高行也冷着一张脸分析着局势,他突然觉得自己能够听得到他人的心声是件麻烦事。原本他身边的宫人蠢是蠢了点,可平时没人敢在他面前现眼,倒还是可以忍受。
如今这蠢样直愣愣地摆在明面上,高行也当真是忍无可忍,若无这几人他分析起局势来便可以更加轻松。这几人心中杂七杂八一开口,他便犹然感到一阵头疼,脑中被灌输进一些毫无意义的线索,不仅不能让他条理清晰,反而让简单的事越发复杂了起来。
高行也忍着想骂街的心情,试探性地问道:“陛下今日不是去了张贵妃处吗,怎的忽然想起我来了。”
他深知张玉儿缠人的功夫,每每他去到寿阳宫定会被她好一通痴缠,不到亥时定誓不罢休的。距离方才最多也才过去一个时辰,秋贵人竟能摆脱的了张玉儿,看来她并非是只手无寸铁的小白兔。
姜忠样子虽是恭敬,心里已经有了些许不耐烦,【陛下召见是多少妃嫔梦寐以求的事。这小小贵人不赶紧收拾好跟着走,竟然还问东问西,真是麻烦。】
高行也闻声嘴角抽了一下,却见姜忠从善如流地道:“贵人好福气,今日被陛下瞧了一眼便入了心,眼下正在紫宸殿等着贵人前去相聚。贵人何不尽快收拾好,和咋家走一趟,可不要误了好时候啊。”
高行也白眼珠子差点要翻出来了,福气?这些狗东西在外都是这么散播他的授意吗。
见他迟迟不肯动身,姜忠只好冷着一张脸,道:“既然秋贵人不肯动身,你们几个还不快些帮贵人收拾好,这陛下召幸乃是大事,办好了秋贵人日后少不得感谢你们几个狗东西。怎的还都站着,一个个的还不手脚麻利点。”
这话说得活像是一群绑匪,话音刚落,几个小太监便立时控制了高行也的腿脚。他刚和秋明月互换了身体,对身体掌控度还不是很强,何况这秋贵人身子弱,还发了高热,一时之间竟没能挣脱得了。
几个小太监果然是御前调教了的,虽脑子不大聪明,手脚却是十分麻利的。三两下便把他绑了起来,高行也气得只想骂人,苍白的脸气得泛起一层红晕,张口便要骂人。
小安子眼疾手快,立刻将手中早已备好的手帕给塞了进去,末了心中还自言自语道,【真省事,她怎么知道我要堵她的嘴,竟然还自己主动张开。早这样不就好了,方才师父好言相劝竟是一句不听,这会儿竟能这般配合,难道这就是师父说的,女人都是这般口是心非吗?】
高行也活了这么多年,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侵犯,心里直骂几人狗奴才。
几个小太监将高行也轻松抬起,没有任何阻碍地在潇湘阁内穿行,殿外漆黑一片高行也看不清楚状况。心里越发觉得烦躁,忽得想起来姜忠在他幼时同他讲过的乡下举行杀猪宴。
几个村民将几百斤重的猪高高抬起来,用抹布堵住猪嘴怕吓到小孩子,然后用几根结实的绳子将猪吊挂在架子上。一位屠夫举着一把锋利的砍刀,刀起刀落一颗硕大的猪头便滚落在地,围观的孩子纷纷投来兴奋又激动的目光。
他也不知怎的突然想起来这事儿,许是今日那个秋贵人的缘故,叽叽喳喳没完没了,弄得他到最后印象最深刻的竟然只有猪。又或许是他在这个宫里实在是太过寂寞了,寂寞到他试图回想起一些美好的往事分散注意力,却只能想到这些。
姜忠从他三四岁时便跟着他了,两人相差十三岁,于他而言姜忠算是为数不多他可以稍加信任之人。毕竟高行也从小到大身边就没什么正常人,他老子灭了姜国让他母后成了亡国公主,还强取豪夺将人一辈子困在宫里。
从小高行也就知道他老子同外面那些人传得温文尔雅、深情专一不同,他老子除去专一以外跟外面传得一点边都沾不上,实打实的一个疯子。自己疯就算了,还逼疯了他母后,一国皇后被他逼得口出胡言,说自己是来自21世纪的人,不属于他们这个时代。
他母后是有多恨他老子,为了离开这个皇宫连这种胡言乱语都说得出口,这些话一开始没人当真。直到后来她母后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竟然能预测出未来发生的事,而且一次比一次准确。
他还记得自己那时候已经开始记事了,周围的宫人对他母后避之不及,唯恐灾祸发生在自己身上。甚至传到一些大臣耳朵里,当时的右相和兵部尚书联合上奏,请求处死他母后。
他老子是那种会被人威胁的人吗,当晚便斩杀了数百个宫人,其中一半都被割了舌头,罪名是妖言惑众,硬生生将他母后预测出的事按在走漏消息的宫人身上。
高行也还记得当时整个皇宫里都被血腥之气笼罩着,天空的乌云像只大手将他们一家人的心狠狠揪着,他老子将他抱在膝盖上。一面语气温和地摩挲高行也的头顶,一面又极其残忍地对他母后道:“阿瑶,你知道的,我这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若你敢死或是敢离开,我便杀了你在乎的所有人,包括我自己。”
语毕还用充满慈父的目光和高行也对视,后来的事他记不清了,只记得自己后来便与父皇生疏了不少。实在不能怪他,小孩子能懂什么,他当时只觉得父皇的目光十分吓人,像是要将他活生生剥皮抽筋,要将他身上每一寸都撕碎一般。
明明自己是父皇和母后的孩子,是他最看重的太子未来是要替他继承大位的,他竟然能为了区区男女之情要手刃亲子,绝了他们老高家的后!!!
着实不能忍,以至于到后来他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