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游戏开始就未见他紧张过,他的思绪一直很顺畅,姒云寄的目光移到王瑾身上,只见王瑾眉头深皱,表情慌张,显然没有头绪,直至思考的时间过了,他也没能说出诗句。
“我输了。”最终王瑾认输了。
结果如姒云寄所料,她露出满意的笑容,起身道:“谢公子和王公子抱歉。”
谢步青:“好吧……”
王瑾:“那思竹姑娘下次见。”
两位不甘又无奈,这情形姒云寄见多了,自然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与他们一道走到房门口,她礼貌道:“那么下次见!”
说完,她利落地关上门,然后转身朝桌子走去,与青衣男子面对面而坐。
“公子才学出众,小女子钦佩不已。”
“姑娘谬赞了。”
寒暄完,姒云寄熟稔地找到话题切入口,说:“公子好像是飞花阁的生客,以前不曾见过。”
青衣男子点头道:“我就来过三次。”
这姒云寄自是知道的,她再接再厉道:“我可以知道公子的名字吗?你应该不是本地人吧,要是阳城有你这样一号人物,我应该早听说了的。”
“我叫楚云君,来自很远的地方。”
楚云君,姒云寄默念这个名字,还有很远的地方是有多远,她心中疑惑。
思考间,楚云君把话头转到了她身上:“姑娘,我想听听你的故事?”
礼尚往来,自己听了别人的,别人听她的也跟合理,便直接问:“楚公子想知道什么?”
“随便什么都可以。”
随便什么都可以……姒云寄琢磨着这句话,据经验来看,大多数客人喜欢听她们这类女子讲述自己沦落风尘的经历。
他们享受俯视一切的感觉,喜欢她们柔弱又不堪一击的一面,再施舍些微不足道的关心,这会彰显他们的强大,通常她内心鄙夷不已,可还是不得不说,不知这一位是否端的也是同样的想法。
照例是先酝酿了一下情绪,姒云寄说了起来:“我不是阳城人,我的故乡是淮城。”
“淮城?”
姒云寄点了一下头,然后她继续说下去:“三年前我的家乡遇上了百年难得一见的洪灾,随之而来的是山崩、瘟疫和饥荒,整个城镇里的百姓流离失所,死伤无数,所以我便被迫来这里讨生活了。”
就是这个!
屏翳心中一喜,好事多磨,经历了三天,他终于如愿探听到了自己想听的信息。
“洪灾?”他面上做出惊讶状,表现出想好好听听的模样。
“嗯。”女子果真说了起来,“整整下了一个月的雨,堤坝被洪水冲塌了,农田、屋舍所有东西都被淹没。”
“就没有什么补救措施?”
女子摇头,“朝廷虽然拨了银子,但是因为官员们层层贪污,到地方官员手上的其实只有很小的一部分,杯水车薪,那些钱压根做不成什么。”
“那其他的呢?”
“其他的?”女子惨淡一笑,“哪还有什么其他办法……”
室内一时沉默。
“说来好笑,”忽然女子露出一声苦笑,随即她说道,“那个时候我实在没办法了,便想着求助神明,于是日日去雨神殿里祭拜,然而毫无效果。”
原来是这样,屏翳问:“那你恨他吗?”
“恨谁?”女子茫然。
屏翳回:“雨神。”
“恨?”女子笑,“我的确埋怨过他,但是真正造成问题的是水利工程上的偷工减料。”
闻言,屏翳有点意外,这并不是他想象中的答案,他以为她一定会说恨来着。
那日,他难得下界一趟,便在香火旺盛的永乐祠停留了,他附着在那尊为自己而塑的神像上,聆听着信徒们的愿望。
他待了好几个时辰,正要走,发现殿里进来几个客人,因为看到了一个怎么也想不到的身影,他便没有马上离开。
天界里顶顶有名的青玉神君此时正站在他的雨神殿里,他好奇,想知道她来这里做什么,所以敛了气息,安静旁观。
他正在思索她为何会出现在此处,她不应该在天界纠缠褚清卿那家伙的吗?然而,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他听见一女子唤另外一名女子祭拜,那女子却说“他护佑不了我”。
他护佑不了我……屏翳的注意力转移到了说话人的身上,面前的女子很年轻,她容颜绝色,气质出众,口气淡淡的,似乎带着几分怨怼。
当时,他被气得不轻,他活了几千年,自诩一向是一位十分关照信徒的神明,却当面听见别人在自己殿里如此亵渎他。
没等她们祭拜,他便怒气冲冲地离开了,回府邸的路上他发觉自己还是气不过,决心非要查出个究竟来。于是,他动用了神力,弄清楚了女子的身份。
知道女子出身红尘,他便去了飞花阁,他虽然时常下界,但对人间的了解十分有限,毕竟除了布雨,他并不与人族来往,可为了与女子主动说上话,他不得不按人间的规矩来。
现在他来到她身边了,也弄清楚了她怨他的原委,满腔郁结顿时烟消云散。
淮城的洪灾吗?他自然是记得的,可即便记得,他依旧无法阻止灾难降临。
在这个世上,有九成的行云布雨任务由他、龙王这样的雨神完成,然而还有一成是不归他们管的,那一成由天道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