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因为我们与众不同,便犯了你们忌讳,要来替天行道吗?”
“西菱道友何苦故意曲解小僧的意思?”巴无忌终于露出些焦急之色,“小僧这么说,只是因为兹体事大,异乎寻常。纵然西菱道友不为修真界一众修士考虑,单说佴道友与燕道友那相差仿佛的古怪雷劫,若不能查明缘由,留心规避,西菱道友就不怕它卷土重来?”
他提到佴释之,我终于不得不沉默。
半晌,我道:“你待如何?也要我随你去,剖一个风月宝鉴瞧瞧吗?”
听我此言,巴无忌愧疚而黯然:“燕道友已然为此丢了性命,没有十足把握,小僧绝不敢再教西菱道友冒险。只是,燕道友自己的风月宝鉴虽未能留下,却另有一面宝镜在雷劫之下幸存,小僧斗胆一问,那镜子可是西菱道友的吗?”
先前我与佴释之离宗之前,小姐妹的确问我要走了风月宝鉴。
见我点头,巴无忌便继续道:“燕道友陨落之后,随身之物尽毁,唯独这面镜子尚在。镜面之上残留两个血字,大自在殿诸长老一同参详许久,皆不能解读。小僧以为,西菱道友与燕道友一向情深,也许能领会其意。”
镜子……血书……
这样重要的事,本该第一时间相告。他却始终藏着掖着,直到我因佴释之服软,才向我吐露——口中一派冠冕堂皇,行事却如此虚伪狡诈。
巴无忌!
巴无忌!
尖锐指甲刺破掌心,在那微弱的疼痛中,我轻声问:“在哪里?”
他取出一张卷轴摊开,将那拓印下的血书示于我看:“为谨慎计,西菱道友的风月宝鉴,尚且留在大自在殿,由佛子看护。”
无暇顾及他语间深意,我将那卷轴接过。想辨认,眼眶中却有水汽渐渐凝聚,叫我怎么也看不清楚。
燕初的字一向端正,和她妖娆美艳的外表很不相称。如今却这般潦草,必是慌极了,也痛极了——我盯着那两个字,忽然不可自抑地颤抖起来。
“可是有所发现?”巴无忌问道。
佴释之将我拥入怀中,迎着巴无忌探究的目光,淡淡道:“无忌道友,这痕迹潦草简陋,尚不具备完整的间架结构。想来燕道友忙于应劫,并未来得及将字写完。就算不是——大自在殿多少通古博今的高僧,皆不能将其认出。道友却逼问于阿菱,是否有些强人所难?”
巴无忌不理会他,仍看向我:“西菱道友?”
佴释之森冷地瞥过他一眼,而后垂首,指尖抚过我的眉心,轻声问道:“是不是累了?”
木然地点了点头。我说:“我不认得。”
巴无忌轻轻一叹。
沉默在我们三人之间蔓延。少顷,巴无忌道:“眼下合欢宗内并不安全,二位不如随小僧前往大自在殿暂住?”
——合欢宗是虎口,焉知你那里就不是狼窝?
我心里漠然一嘲。
“阿菱?”佴释之柔声询问我的意见。
沉默片刻,握住他的手,我道:“燕初还在那里,我要把她带回来。”
佴释之便不再问,转而看向巴无忌:“既然如此,我二人就叨扰道友了。”
巴无忌低念一声佛号,应道:“请随我来。”
【五十四】
乘着巴无忌的飞舟,我和佴释之往大自在殿赶去。
行路之间,飞舟上的气氛近乎凝滞。
我倚在佴释之怀里,阖着眼。几百年间的经历,一桩桩从我心底掠过。
我想起和燕初一起喝过的酒;
想起在人间陪申屠寿的那三年;
想起跟昌行满相看两厌,分道扬镳;
想起曾经费力讨好宗主萧绍,一边送礼,一边骂;
想起在秘境里遇见佴释之,那时他多么青涩;
想起遇见钭白,第一次喜欢一个人;
想起最初——二十岁,我成年,欢天喜地下了山。烟视媚行,走路带风,下决心要折服整个修真界。
原来已经过去那么多年。
想着想着,眼泪从我紧闭的眼角滑出去。佴释之瞧见,默不作声,轻轻地揩掉它。
飞舟穿空破雾,流星一般向远天划去。
偶尔我自云头下望,只见沧江五湖,碧海三山,一重一重,皆自脚底惊掠过。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
原来我们始终被推着前进,谁也不能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