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为何只有你?”
“他们,他们就不走了。”
是谁?是谁在那里?是谁在讲话?头真的好痛,花君无力地抬了抬眼皮,极力地想要看清眼前人。
花君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幽暗潮湿的环境,暗无天日的腐朽,浸泡在寒气里的寂静,是压抑在千尺之下的呐喊,是随处可见的撕裂灵魂,没错,这里仿佛就像是一个被世界遗忘的角落,明明是一墙之隔,身前全是得不到救赎的暗,身后尽是难以追寻的光。
所以,这里是牢狱?而他,似乎恰巧站在了此地唯一光亮的来源,天窗?难道说······花君颤颤微微地抬起手臂,不和谐的感觉应验了他的猜想,果然,他的双臂布满了青色羽毛,化身成为青鸟的自己拥有了一对再真实不过的翅膀。
真是刺激,花君忽然就觉得自己失去了嗅觉也不是什么坏事,毕竟连带着丢失的味觉,以后食虫也不会觉得恶心了。真好,还能有这种一本正经胡思乱想的心情,花君表示很满足,尽管身为一只鸟儿的他,此刻面上的表情可谓是相当的扭曲又难堪。
“不走了?为何不走了?”女子的声音里尽是难掩的焦急:“父皇他明明同我说,已经查明周将军并没有通敌叛国,这就是说周家上下都可以同你一起离开了······”
“媺儿,你听我说,”男子竭力安抚道,“晚些时候周家人自会离开天牢,只是他们不会同我们一起走了。”
“我们?我们要去哪里?”
“媺儿,你是否愿意同我一起离开皇城?”
朱媺儿低头抓着自己的裙角,犹豫地说道:“显和,父皇和母后已经失去了太子哥哥,而我又如何能在这个时候抛下他们······”
周显和伸出手想要如同往常那般将朱媺儿拥入怀中,可他到底还是有些于心不忍:“媺儿,太子殿下他······”
刚刚失去哥哥的她,现如今又要面临着与双亲的诀别,她是皇城里最尊贵的公主,却也是被桎梏最深的鸟儿,他想给她一个自由高飞的机会,但决计不该选在山河国破之际。
是的,他在这一瞬间产生了不该有的动摇,明明现在只要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不停地说着深情的话语,他的小公主定会心软答应自己,然而,在他的内心深处又害怕着他的小公主会后悔今日的选择,毕竟负罪感这种事不是人人都能背负。所以,他的手只得堪堪地停留在半空中——
进一步是不敢,退一步是不甘。
朱媺儿看着周显和悬停在空气里的手半晌,终于忍不住用额头抵住他的心口,抽泣道:“他明明答应过我,会平安回来的。”
太子哥哥的离世,是荧苕公主一直不想面对的事实。太子病逝,周将军战死,周家获罪,这桩桩件件的事儿都是发生在同一时间,荧苕公主甚至来不及悲伤,就奔波在了为周家上下洗清不白之冤的路上。这段时间里,母后和碧水姐姐来来回回也都晕了病了数次,唯有自己借着周家之事,偷偷逃避着。可这心痛之症,又该如何纾解?
“他要你好好活下去,代替他活下去。”解铃终须系铃人,身披青绿云纹斗篷的女子从暗处走出。
“碧水姐姐,你怎会到这里来,你的身体······”听到丁碧水的声音,荧苕公主惊讶地直起身子,快步上前想要搀扶住大病初愈的她。
“媺儿,昨夜我梦见了太子殿下,”丁碧水打断了荧苕公主的话,拍了拍她挽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劝慰道,“他同我说,自己天生体弱,本就是大限将至,你我莫要为了他的离世过度伤神······他还托我告诉你,今后无论如何,你都要好好的活下去,所以,就让显和带你走吧。”
“碧水姐姐,我知你意。” 荧苕公主点了点头,神色忧郁地看向周显和,道:“显和,你且容我想一想吧。”
“若你同意,两日后,我在河滩等你。”
“公主,时候不早了,圣上还在等着您回去用膳呢。”一位老者的声音适时地从数十步开外传来。
“我答应了父皇只出来一炷香的时间。”荧苕公主说着向外张望了一下。
丁碧水见状抽出自己的胳膊,细心地为荧苕公主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发丝,再贴心地为她披上斗篷的帽子,最后从随身的荷包里取出白玉炉放到她的手里,道:“媺儿,天气凉,白玉炉可暖体,你且带回去,晚些时候我会去宫中陪你。”
“好。”
“会后悔么?”直到荧苕公主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丁碧水才又缓缓地开口。
“曾许诺,此生不负。”周显和负手而立,他深吸一口气,不再有虑。
彼时彼刻,地牢里的火把噼啪作响,地牢里的两人各自下定了某种决心,燃烧跳动的火苗预示着即将发生的事情,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好预感从花君的心底油然而生。
化身青鸟的花君忍不住展翅飞落到丁碧水的肩头,他想要跟着她,他必须跟着她,尤其是当他亲眼看着周显和在她的面前倒下,而她神色晦暗不明地慢慢蹲下身子,俯身贴在周显和的耳边低声道:“既然这样,便是不能让你如此轻易地离开了。”
“啾——”
丁碧水听到青鸟的叫声,先是拢了拢斗篷的帽子遮住了自己的容貌,紧接着反手抓住了停落在自己肩头的青鸟,与青鸟共享感知的花君,就这样被丁碧水捂住双眼抱在怀中,顺势一阵困倦感向他袭来,昏昏沉沉之际,花君终于明白了周显和定也是像他这般一时不察,吸入了从丁碧水袖口里散发出的香雾。
“起火吧。”
······
“起火吧。”
“起火吧。”
“不!”花君叫喊着从梦中醒来,他浑身被汗水浸湿,耳畔处不断循环着的是丁碧水毫无感情地冰冷话语,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火?为何要放火?周显和他怎么样了?花君摇摇晃晃地扶着墙壁站起身来,骨骼的酸痛感是回归了本体的证明,四下环顾,这里是一座宫殿。
不同于“壶中天”里见过的太子宫庄重奢华,此座宫殿倒是多了几分女儿家的精巧瑰丽,莫非是荧苕公主的寝殿?等等,这都第几天了,周显和不是说过两日后会在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