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整个殿内都是孩子的哭声。
戚柔柔不知道该怎么办。
太后看向她:“天色不晚了,皇后回去吧。”
戚柔柔走时,回头看到还在原地哭闹的圆晴。
她本来不该多说什么的。
可是她说:“太后,圆晴哭闹,是因为平日里喜欢她的人变了一副模样,她害怕了。”
她听见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从她自己身体内发出:“如果可以的话,您可以试着和她讲一讲,为什么不能这么做。”
太后朝着圆晴走去的身形微顿。
戚柔柔感觉到太后的视线,行礼说道:“臣妾逾矩了。”
她离开长春宫。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很小很小,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戚柔柔头上多了一把伞。
她看向陌生的宫人,道了句谢。
回去的路上,她问:“之前的人呢?”
宫人回答:“他们去做别的了。”
“喔。”
戚柔柔没有多问。
未央宫的宫人告诉她,皇上说晚点过来。
戚柔柔从自己的寝宫内找出那颗明珠。
她将它从梳妆匣中拿出来,皎白的珍珠躺在她手心,泛着莹白的色泽。
光滑细腻。
和长春宫那颗一模一样。
戚柔柔想了想,还是将它放了回去。
夜间,皇帝难得去了长春宫给太后请安。
长春宫因为圆晴郡主的笑声,变得没有那么冷清。
“你来了。”
太后正低头钻研着面前的棋局,随意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坐吧。”
“母亲。”
君无咎说道:“今日之事,多谢母亲。”
太后没抬头:“也亏得皇帝还记得哀家这个母亲。”
君无咎:“……前朝政务繁忙。”
“倒是有空去看你那个皇后。”
太后语气不明。
她抬头,看向自己多日未见的儿子:“当初娶她进来,你跟哀家说,权宜之计,现下你每日流连后宫,难道也要拿权宜之计这种借口打发哀家?”
君无咎:“现下,并非权宜之计。”
太后顿住。
“你来,是想告诉哀家什么?”
烛火下,皇帝目光清明:“我想,母亲从今往后,可以放心儿子的终身大事了。”
太后嗤笑:“皇后?”
君无咎:“戚柔柔。”
太后:“你倒是有想法,偏偏挑中一个体弱多病的。”
“可曾想过,戚柔柔的身体,连二十岁都撑不过?”
皇帝:“我会治好她。”
太后声音冷起来:“治不好呢?”
大渊王朝皇帝,历来一生一世一双人,从不纳妃。
这不是明令,却是不成文的传统,是血液里一代一代沿袭下来的深情。
大渊开祖皇帝,发妻死于他称帝前,连皇后都没能做成,大渊皇帝稳定朝局后,随着那女人死在江海里,尸骨无存。
就是当朝太后,年轻时,和帝王鹣鲽情深,帝王死后,她未尝没有想着一起去。
那时,她的皇儿告诉她,留下来吧。
留下来,看他的盛世。
太后眸光意味不明落在皇帝的身上,第一次唤起自己儿子的全名来:“君无咎,哀家问你,治不好呢?”
年轻的皇帝说道:“没有这条路。”
太后笑了。
这笑里,藏着冷,藏着寒。
圆晴在外间,笑嘻嘻吵着来看太后,遇见熟悉的皇帝舅舅,朝着皇帝舅舅展示她一下午的成果。
“舅舅,你看。”
圆晴摆弄着手里拼回去的鲁班锁。
君无咎:“真棒。”
他嘴上夸赞着,眼神示意宫人将圆晴抱出去。
太后观察到皇帝视线,语气意味不明说道:“她的身体,可是连孩子都生不出来。”
君无咎:“大渊不需要皇后拥有孩子。”
这在大渊王朝是有历史的。
别的不说,第一代开祖就无子,第三代成祖也无子,他父皇,第四代惠宗,就是从君家过继来的皇帝。
太后:“……”
她第一次体验到儿大不中留的感觉。
她叹气:“算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情,哀家不掺和。”
谈完事情后,君无咎想要离开。
太后:“你让哀家陪她打发了一下午的时间,就不看看她下的这盘棋吗?”
君无咎目光这才落在棋子上。
“棋品见人品,你能看出她是什么人吗?”
君无咎视线落在黑子之上。
须臾后,他说:“她在让着您。”
太后:“……哀家不是让你说这个。”
她目光落在既定的棋盘上:“她一开始,并没有想和哀家对峙,直到哀家说了,让她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不要浪费你的时间……”
君无咎皱眉。
太后手指向棋盘中一子。
“从这里开始,她认真了。”
太后语气缓而清晰:“她在不满哀家的说辞。”
君无咎:“母亲。您在伤她的心。”
“若非如此,哀家如何能看出,她到底在不在乎你。”太后说道。
她是常年在宫里的人,哪怕先帝没有纳妃,她也深谙人心难测,不得不防着身边每一个人。
人心隔肚皮,她若是不清楚为人,如何能交付自己的皇儿。
君无咎:“可她输了。”
太后想起下午的事情。
鲁班锁出现后,棋盘全局再变。
“这就要问你了。”
君无咎:“???”
离开前,太后让圆晴把怀里的鲁班锁送给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