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姝挽还在西屋里无聊的翻着手中的《律法》,心思是早就偏到了别处去。
对于那天晚上的事情,她现在是一点都记不起来了,若是勉力去想,右侧的额头就有些隐隐作痛。
但那痛又不是无法忍受的,且时间一长,那痛感已经逐渐在减轻。
姜姝挽心下也觉得奇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一闪而过,但就是抓不住,她有些烦躁的合上手中的书,深蹙着眉心双手撑颌在桌边发呆。
正好这时,梓春拿着一小匣的药材推门而入,姜姝挽心中的疑虑又突然找到了一个突破口:“昨日夜里,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动静?”
她朝着在一边清理匣子的梓春问道,原本就轻柔的语气此刻更是如水一般,温润润的,却也暴露了她的心虚。
昨日夜里她不仅偷跑出去,碰上了梁钰不说,最后怎么回来的都不知道,没了印象,又心里没底,所以正好这会来套一套梓春的话。
若是她夜里听到什么动静,就定是知道些什么的,也正好弥补了她记忆中的空白。
哪知,这丫头却个没心眼儿的,听完她的话,头也不抬就回到:“别的声音没听见,倒是快天亮的时候,听见小姐在塌上咕哝了两句。”
她一惊,别是梦里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我就寝自来安分,怎会梦里呓语,怕不是你没睡醒,听糊涂了。”姜姝挽故作辩解道。
可梓春却是不认同,终是放下了手里的活儿,双目炯炯的看着她家小姐的一张美人面,十分确定道:“奴婢守夜的话,卯正后就要起来了,不会没睡醒的,小姐要是不信,奴婢还能说出小姐呓语说的话呢。”
她故作玄虚的看了一眼姜姝挽,一字一句慢慢的说:“小姐说的是两个字…好像是,‘不可’。”她牵起唇角有些调侃得看着姜姝挽。
那眼神像是在问她,不知小姐是梦到了什么,到底是什么‘不可’。
姜姝挽被她问的一窒,一时回答不了。
撑着下巴的双手变得无处安放了起来,话题是她自己挑起的,也如愿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只是这答案,是否就是她回复梁钰的?既如此,那梁钰今日在书肆的那番行为又说明什么,是不同意?还是反驳?
亦或是,梁钰压根就没在意过她的答案。
清冷的江风入室,掠起那案上的《律法》,唰唰翻页声,更是扰的她心情有些烦躁。
想起白日在书肆的情景,梁钰又故意阻了她的去路,还换了她的书,怎么看怎么都像是那晚他说的,要她坦坦荡荡面对他。
那看来那日她说的还不够明白,梁钰还没听懂。
可现在如果姜姝挽再贸贸然去寻他,又怕会引起别的误会。
在塌上辗转反侧半宿,最后还是决定等到了江陵后再慢慢来想办法,梁钰这次下江陵是有正事要做,等到了后才没有多余的精力来顾及一个弟弟曾经的未婚妻对自己的态度。
姜姝挽如是的安慰着自己,终于在临近子时睡了过去。
…
呜呜呼啸的江风,掩盖了黑夜中更为诡异的声音。
不知是否白日在箬江靠岸时混入了可疑的人,这日夜里,船上极为不太平。
先是船头的驾驶室外被发现有一名鬼鬼祟祟的人在那里盯梢,被抓到后只肯说自己是船上的客人,且又有相关的佐证,只是走错了路到了这里,船头儿本不想放他离开,可这人一听当即反口咬船头儿说他们私禁行为有违法度。
船头儿都是跑了十几年船的老水手,一眼就看出这人有问题。
他害怕打草惊蛇,表面上默不作声,还是将人放了,可随即就派人在船上到处巡视,看还有无可疑的人。
最后,在巡视到梁钰屋子不远的地方时,对方心虚作祟,直面就和前来的船员起了冲突。
他们是有备而来,船员一时大意,被对方打了个措手不及,又害怕被人给跑了,这才颤巍巍的张口呼救报信。
铭风那会离门口最近,听到声音后第一个跑了出去,可当三步并做两步还没到那人跟前,就听见一声“扑通”落水声。
“大人,那人跳江逃走了。”铭风抱拳对着随后赶来的梁钰说,语气里是深深的自责。
梁钰摆摆手,只是蹙眉看着此时黑漆漆的河水思索了片刻便道:
“这个时节,河水尚还刺骨,那人不过是听见你的脚步声就毫不迟疑的跳下去,想来不仅是深谙水性,还是藏头老鼠,不敢立于光下。”
随后,船头儿就带着消息找来,一是,人被他跟丢了,二是,船上还有其他水匪,但数量不多,如果没猜错就是白日在箬江补给时被他们趁机混入了。
这事非同小可,梁钰和陈言廷当即飞鸽传信至最近的州府,连夜让他们做好准备。
“这些虽不过是斥候,可眼下已经混上了船,想必已摸清了船上的情况,我们须得尽快将大家都安顿好才是。”
“信已经发出去了,最快也要后日才能得到回信,须得让今日知晓这件事的人守口如瓶,否则我们要是先自乱了阵脚,那水匪即便是无备而来也能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屋子里,陈言廷和梁钰对坐在一方八仙桌前。
暂时商讨着一定要在此事有解决的法子之前尽量压着这消息,不能走漏风声给任何人,否则船上引起动乱,再想平安到江陵也就难了。
好在昨晚的动静都在西角落连廊这边,这边住着的除了西角落的姜姝挽就是东侧末尾的梁钰了。
而昨夜的响动从开始到结束,也不见姜姝挽那边有什么反应,想必也是全然不知的。
…
是以第二日,当姜姝挽照例去温湄那用膳的时候,突然被告知要她回去赶紧收拾行囊。
说是陈言廷夜观地图,发现再行不过一日就会路过一个峡口,他们这船太高太大,现在又适逢枯水,唯恐船只过不去,所以陈言廷提议最多再过半日就让船靠岸,让大家随即换船南下。
那船是梁钰连夜让附近最近的州府准备的官船,不如他们当下的船那般宽大,是以多数人都要挤在一间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