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也觉得,我这样一个小人物,是断断报不了仇的?”
道渊拂尘一甩,转身看向她,眼神淡漠,声音复初时空灵悠远:
“天道之下,皆为蝼蚁。”
辛眉困惑愈深,她不明白道渊的话。
但道渊没有再给她发问的机会,她被一道气劲推出门外,若非有人托了她一把,非摔倒在地不可。
看着静室的门在眼前关上,辛眉气闷地问一旁的小道长:“道长,道渊真人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当然是……”话说到一半,他忽地想起什么,仰着下巴,傲慢地道:“这都不知道,多读书吧你。”
说完就将她赶出了玄妙观。
辛眉才离开,一个白色身影落入院中,气势汹汹地推开了静室的门。
“她人呢?”江千岭脸上满是戾气,看起来像是要杀人。
道渊坐在香案上,两手撑着案桌,晃荡着双腿,波澜不惊地看着他。
江千岭胸口起伏着,见她不回答,立马转身离开。
砰——
道渊拂尘一甩,门在他眼前合上。
“你当师父是死的吗?”身后道渊的声音幽幽传来。
江千岭无奈只能回身下拜,恭恭敬敬地叫了声“师父”。
他五岁时被道渊收做徒弟,那时道渊就是现在这副模样,这十几年一点也没有老。
道渊不似其他老师那般古板,她向来不正经,也不摆长辈的架子,一心致力于捉弄他,最喜欢看他被气到哭鼻子,直至后来收了他师弟春鹤,这才分散了她的注意力。
这次也是,道渊极善占卜,她不可能不知道辛眉与他的关系,他以为道渊只是为了让他难受,故意放走了辛眉。
“不要这副表情,我是你师父,能害你吗?”话虽如此,但由于她的前科,以及那十分不严肃的态度,江千岭是万分不会相信她一句话的。
“师父做事自有道理。”他随口敷衍道:“徒儿先告退了,改日再来拜访师父。”
在他转身离开那刻,一束拂尘搭在了他肩上:“想离开可以,答应为师一件事。”
“师父请说。”
“不要再接近那个女孩儿,不然,对你对她都不是好事。”
江千岭紧抿着唇,垂着眼不说话,显然是不肯答应。
道渊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她这个徒弟从小就倔,他若真不肯听话,其实自己对他也没什么办法。
“我是认真的。”道渊的神色语气是难得的严肃:“三天之内不许找她,她若是主动出现在你眼前,我绝不再多事。”
“多谢师傅。”江千岭沉默良久,开口劝道:“道法自然,师父不必再为徒儿窥探天机,自毁道行。”
春鹤进来时江千岭已经离开了,道渊蹲在案上正朝他摇着拂尘。春鹤习惯了她这种为所欲为的性子,对她不敬神明的行为早已视而不见
“师父,你既然说那姑娘是师兄的劫,干嘛还放她离开,万一她不走,岂不是又要与师兄纠缠不清?这对师兄可是大忌。”
道渊斜了他一眼,无所谓地笑笑:“她是你师兄的死劫,你师兄难道就不是她的死劫吗?谁克死谁还不一定呢。”
……
天色将明,城门马上开了,辛眉此时正朝城门走去。
道渊真人的话似乎有蛊惑人心的力量,辛眉出了道观后便迷迷糊糊地走到了城门口。
冥冥之中,辛眉觉得是道渊真人在给她一个最后选择的机会。
辛眉看向缓缓打开的城门,再往前一步就能迈向她向往的生活。
她可以拿着周蕴给她的钱,去南方开个小铺子,养一只猫,在粉墙黛瓦间种一棵柿子树,一到秋天,柿子就会想小灯笼一样挂在白色的墙前面,美得像一幅画。
她双手拢在袖子里,右手紧紧握着那袋银子,眼眶微微湿润,那是她做梦都想过的日子啊。
她眼角划过一滴泪,却笑了起来,回身朝城内走去,
直至今日她才知道,原来自己不是周蕴复仇的希望,而是她在绝望中也想保护的人。
周蕴说会永远保护她,原来不是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