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
「同桌，第一页你看了十五分钟了。」
一张从笔记本上随手撕下来的纸，上面是潦草遒劲的字迹，从右侧被缓缓推过来。
出神被看出来了。
孟雾脸皮薄，因为这么一句话，耳朵又红起来，整个人像煮熟的虾。
她把纸翻过去，顺手把语文书也翻了一页。
其实，她刚刚并不是只看了第一页，她只看了第一行。
“景翳翳以将入，抚孤松而盘桓……”这回视线落在了第一行，从第一行扫到最后一行，可脑子里依旧什么也没记住。
孟雾撑着脑袋，终于承认了自己根本看不进去的事实。
身边的人在呼吸，存在感太强。
尤其，她猜不到狄野要做什么。
她也猜不透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同桌，原谅我呗。我真没想气哭你，就是开个玩笑。这蛋糕挺好吃的，你尝尝。」
一张纸条从旁边飘过来，是一张白色便签纸，它被粘在了孟雾桌面的一摞书的最顶端。
孟雾扫了一眼，不解地皱眉。
我什么时候被气哭了？
「没告诉值日生你躲在林子里」
又一张便签纸过来，和刚刚的纸条并列。
孟雾瞪大眼睛，把语文书合上。
又是一张便签纸过来，粘在了靠下的位置。
「今天你跟人告白的事儿，我绝对憋死在肚子里」
由于急于卖好，字写得飞快，字迹十分潦草。
可碰到的全是孟雾的雷点。
孟雾撑着头的胳膊猛地放下，脑子乱哄哄的，想直接反驳，但安静的教室制止了她张口的冲动。
她拿起笔，在最后一张便签纸上重重地写下“我没跟人告白！”六个大字，感叹号描了两遍，“啪”的一声粘在了狄野的桌子正中央。
怎么随便造谣！怎么会有这种误会！
孟雾羞恼，还不解气，在第一张草稿纸背面写了“好好上自习”几个字，推了过去。
她的字秀气而工整，就像人一样，明明在北方城市，却有一种江南的内秀温婉。
孟雾撕下另外两张便签纸，想了想没还回去，扔进了自己桌兜里。
她的脸红彤彤的，尴尬和生气的双重加持使得她眼睛看起来湿润而明亮，分不清哭没哭。
狄野顿时安静了，他又撕了张便签，写了一个“好”字，粘在了自己的书堆上，正对着孟雾的方向。
无声胜有声，孟雾瞧见了，可是不想理狄野，她扭过头，重新打开语文书，直到下课铃响才合上书。
晚自习九点五十下课，住宿生有门禁，走读生要回家，刚开学三天，卷王们还未显露本性，没人硬卡门禁时间。
一下课，同学们涌着出门，等孟雾磨磨蹭蹭地收拾好东西时，教室里只剩下了两个值日生。
万籁俱寂，天幕黑沉，教室明亮的灯光烤炙人的神经。
狄野的书包扔在了窗台上，他手边一支笔，便签本放在了蛋糕旁边。
身高腿长的少年站着，微微倚着墙边，看看孟雾，看看黑板上两个人的名字。
值日生：孟雾 狄野
这么直白的字，很难看不懂。
视线来回之间，孟雾突然有一种他在手足无措的感觉。
不，一定是错觉。
狄野的表情自然松弛，他明明游刃有余。
但，好像有一点烦躁？
孟雾揉揉眼睛，从桌兜里拿出那两张便签纸塞到书包夹层，她站起来，把书包放在自己桌子上，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迟疑了几秒，看向狄野：“我没跟人告白。”
这是所有话里孟雾最在意的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