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三更,平安无事!”
打更人一声吆喝,敲着梆子走过香云街的石板路。
此时夜色已深,路上空无一人,四处静悄悄的。街道两旁的商户皆已大门紧闭,就连座落在街尾的青州最热闹的伎坊花吉坊也已熄了灯。
更夫路过花吉坊时,忽然听到身后暗巷传来一阵脚步声,那脚步极轻又极快,窸窸窣窣像群老鼠跑过。
更夫做得本就是阴气重的活儿,平时也不是没见过些奇诡之事。他听那脚步声便觉得不妙,赶忙躲到路边花吉坊的门柱子后,探出一只眼睛小心地探看着。
只见是一位着一身着水红长裙的妙龄女子从一处小巷中穿出,径直向花吉坊而来。
那女子步子既碎又快,竟不像是在走,更像是在飘。
更夫一时拿不准她是人是鬼,干脆捂嘴屏息,偷偷躲起来瞧着。
那女子忽而转身入了花吉坊。更夫等了等,见里面再无动静,便道是自己多心,那少女多半是这花吉坊新进的歌伎或舞姬。刚想起身走,却又看到一辆黑色绒布盖住的高大马车缓缓驶来,一时惯性他便又躲了回去。
巧得是,马车也停在了花吉坊门口。
不一会儿,黑色车帘被掀开,一名身着青色鹤氅的中年男子跳下车来。
更夫认得这人,是天道司青州分衙的掌事——胡尚。
他忍不住捂嘴偷笑:没想到这道貌岸然的修仙门派,也会半夜偷偷逛窑子!
这样想着,他开始好奇这大掌事的姘头是楼里哪位国色,便伸长了脖子迫不及待地等着。
紧接着,一只在夜间也白得发光的玉手伸了出来,搭在了胡尚手上。那纤纤玉指上点染的红色指甲因那雪白的肌肤而显得更加妖冶。
女子被扶了出来,一身红色华服在黑夜的映衬下,显得愈发富贵妖娆,那张脸更是美得让人见之失魂。
更夫霎时瞪大了眼睛。这胡掌事的“姘头”竟就是花吉楼的头牌,同时也是身为老板的花沉雁。
只是这两人似乎没有预想中的那么亲密。
花沉雁袅袅婷婷走下马车,转身面向胡掌事,略带怨怼道:“你们最近要得太勤了,这次的‘货’也是好不容易才给你们凑够。下次要再这么急,可就不一定能凑上了。”
胡掌事安抚道:“我自然知道你的不易,上面也是体恤的,这次的‘货’会给你双倍的价钱。”
他说着又补充道:“上面还说了,之后可以放宽松些,次等些的也可以收来。”
花沉雁拧眉,狐疑地看向他,压低了声音问道:“你们要这么多人到底是要做什么?”
胡掌事转身上马,回转头再看花沉雁时,已然换了个严厉的神情,语气也变得冰冷:“沉雁,你应该要记得,不该说的别说,不该问的别问。”
花沉雁心中一悸,连忙点了点头。
“如此便好,尤其要记住,不该说的别说。我也是为了你好。”胡掌事嘱咐完便打马而去。
更夫在一旁听不真切,但隐约听见他们像在交易着什么。可一衙之主和个伎坊老板能做什么交易?
他这脑子也想不明白,只觉得自己偷偷听着了个大八卦,心中正美着,忽然听到身后暗处又传来那阵诡异的脚步声,而且这次的声音近得似乎就在他耳后。
更夫疑惑回头,却正撞上一只斗大的蛇头,它眸子闪着幽幽绿光,吐出的红信子几乎触到他眼皮上。
更夫连惨叫都没来得及,便吓晕了过去。
-
花沉雁回到房内,点亮桌上罩子灯,便坐在梳妆台前一个个拆下头上的珠玉头钗。
忽然,她听到屋外走来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恰好停在了门前。
“是谁?”花沉雁从桌下抽出匕首,警惕道。
接着,门外便传来了一个少女怯生生的声音:“姐姐,我是您这儿的杂役赵婆的女儿。我从边境来投奔娘亲,没想到娘亲早早去了,我现在无依无靠,又没有一分盘缠……”
她说着轻轻啜泣起来:“我,我想找姐姐讨碗饭吃。”
“你怎么这个时候来找我?”花沉雁依旧质疑。
那少女抽泣了一阵,才继续道:“我从下午就等在这儿了,等在外面不小心睡着了,方才醒来发现姐姐已经回来,这才寻来……”
花沉雁眉头这才松了下来。她把匕首放回桌下,走过去开门,却见眼前少女身着水红长裙,容貌秀美,特别是眼睛水汪汪娇滴滴的。
她不觉勾唇一笑,眼底泛出深意:“妹妹,你真要跟我讨饭吃?”
少女点点头,似乎被花沉雁的美貌惊到,一双泪眼直勾勾看着她。湿润的眼角在灯火下泛着微光,如同一朵带着露珠的粉色月季。
花沉雁屈指挑起她下巴打量道:“你如今无父无母了?”
可这少女却无故笑了,说出的话更是叫花沉雁心惊肉跳。
“奴家当然无父无母了。姐姐怎么记性这么差,莫非是忘了,奴家的母亲正是被你杀了?奴家可是七日前就被你卖给天道司了呀。”
花沉雁赶忙松手,倒退几步,再看眼前笑得游刃有余的少女,只觉得她浑身煞气让自己不寒而栗。
她这才记起,几日前凑不齐“货色”,一时心急叫打手们四处下了些黑手,当时似乎是听到有这么个人…
只是既进了天道司的门,她又是怎么能逃出来的?
“你是谁?”她再次发问。
少女却步步逼近,将她抵在了桌上,那骇人的气势压得花沉雁浑身微颤。
少女指节轻轻划过她脸颊,冷笑道:“没想到你皮囊竟如此之美,方才差点让奴家失了魂。只是可惜里子已经烂透了。不如奴家帮你清干净了,别玷污了这好皮囊?”
花沉雁慌乱中抄起桌面茶壶向少女砸来,却被一掌拍开。紧接着少女的唇贴了上来,一股气息如蛇般渡入她口中,滑入她体内。
花沉雁身子渐渐如泄了气般瘫软下来。
当少女的唇离开时,她懵懵懂懂地眨了下眼,神色犹如初生的婴儿。
紧接着再次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