凹凸不平的被稀稀疏疏的浅草覆盖的泥路上,路旁是开得一腰高的路野植株,溪流在路旁沟子里穿梭,哗哗之声也十分悦耳清爽,习着林间的晚风,有牧童也不着急赶着黄牛回家,而是在背上惬意的吹着竹笛。
伴着月光,路一旁的大树底下,三两个妇妪拿着蒲扇驱蚊畅聊,旁边一处几个黄毛小儿蹦蹦跳跳,追逐打闹的玩着只有他们才懂的游戏,有时还有传来小孩子的哭声,老娭毑的骂声,还有两三个弱弱的安慰调和声。
远处传来犬吠,浓烟袅袅,笑声朗朗,一处一处的,三五间灯火通明的木屋土房。他们一行五人,驾着走马沿着曲曲弯弯的路子,转过几个分叉口,走过几个田埂,便自行上了青石铺成的阶梯,一步一步的逆着溪流向山深处爬去,这是座香茶山,远远望去,一起一伏的绿色海浪,采茶女一个个背着溢满茶香的竹箩从一行行茶树间走出来,看了看这一身身虽是古服,却精致不俗又一个个生得俊俏,难免不忍多看几眼,羞涩的低头经过他们,因劳动红润的秀脸上,更加显得通红了,然后纷纷的低声窃语的下了山。
百转千回,终于看到半山腰,一泻百尺的瀑布崖上,一方别致的小木篱院子,三五间房子里皆是灯火通明,炊烟袅袅,孤独的落座在黑暗的山林间,悠悠然的隐士生活,院子被桃李橘梨等各种果树环绕,路旁有菜园,大棚里溢出了浓浓的草莓、葡萄等各种瓜果蔬菜混杂之香。山上,菜地上也荧光点点,让皓月当空的夜空也有点点繁星。
“哇!这是楚姿姐姐住的地方吗?”轩虞一直在城里长大,对于这些完全陌生遥远,只当出现在书上、光气投影上的东西,就现在眼前,甚是欣喜羡慕,“竟是这般的惬意洒脱。”
“是啊,院子极大,园景也雅致,就是这性……”轩瑞扶额摇了摇头。
“她一直住在这里?”久久不开口的轩宇不禁的问了句。
“嗯,至少她是这么说的。”
“那,也就是说她和她母亲一直住在这里?”轩宇带了点莫名的期待问道,至少在没有父亲的日子里,好歹有爱她的母亲照顾她,陪着她。
“没有。”这一声震碎了他仅有的那点希冀,也是,他这一句问出,就从来没往最坏的方面想,落下的心又悬住了。
“那…那她母亲呢?”他低沉的问道,内心也不由的害怕听到答案,可他知道这是迟早要知道的事。
“人魔终究殊途,相恋即是逆道。”峻哲不咸不淡的说了句,“或是死,或被关押。”
“她只说过她从没有见过她母亲。”轩瑞别过头,拍了拍轩宇的肩膀,“你也不必太内疚,这些事与你无关。”
“对呀,上一辈的恩怨是非,你不该把后果揽到自己身上。”俊汐也来劝慰。
“可是上辈恩怨却独落她身上。”
“那你又能做什么呢?”轩瑞略微激动的摇着他的肩膀。
“做什么?我也不知道我要做什么?”
“哥,你别这么说,这些年你受的苦我们都看在眼里了。”轩虞跑到他面前,撑着他要倾颓的身体,给他支撑下去的力量。
“是呀,且她现在也尚算安好,你们相认后,你做好你哥哥的本分便可,不必太过负担。”峻哲道。
“是呀,来我们进去吧。”轩瑞扶着他,“二叔还在屋里等着呢。”
可看着这近在咫尺的院门,一手推开即可,他却感觉身上沉沉的,举止艰难,他就看着木门,脸上愈加惨白了。
“你们先进去吧,我随后就到。”轩宇整了整衣服,别过了头,看着山的对岸。
“好,你想好了就进来吧,可别让我们等太久。”他们拍了拍轩宇厚实的肩,也不能说什么,只好先进去了。
“嗯。”轩宇看了看他们,点了点头。待他们进去后,轩宇靠着门框,内心纠结着,始终难以相信,里屋真的是他的父亲吗,他进去了就真的能见到他父亲吗;十三年了,无数次期待睡醒了,父亲便回来了,可一直都没机会看到;来过边境数十次,每次都是一阵忙,父亲也从没去看过他,或者通知他去见他;这次会这样轻易就如愿吗,可他的兄弟是不会骗他的,可进去见了,然后呢,会如他所愿吗,或者他也不知道了自己所愿为何了;楚姿叫他好好珍惜,那怎样才算好好珍惜呢?他不知道,脑子里一片混乱,是啊他没父亲已经很久了,已经渐渐地习惯了的生活却又要被打乱。他蹲靠在地上,静静的看着那轮皎洁静美的皓月。门嘎吱一声,开了。
“哥,”是轩虞探出了个头来,“伯伯问你来了没?”他小心翼翼的说。
“嗯。”他别过头看了满脸担忧他的弟弟,便站起了身来,“进去吧。”便挽着他的肩进去了。
一开院门,别有一番景致天地在其中。一个一层的竹墙青瓦的秀致平房落座在一个半人高的地基上,地基突出来一个两三人可并肩通行的走廊,廊边一个七八节的青砖半拱桥阶梯连接大庭院,梯下一个大鲸鱼型,清水荷花池,池中鲜红小鲤鱼像是凭空悬起,俶尔远逝,泛起点点涟漪,让映在上面的白月盘荡起了摇篮熟睡着,月光粼粼,萤火微微;池行渐宽端,是一片娇之欲滴的艳盛的荷花,花中的莲蓬里是一大颗大颗饱满的莲子,光是看着都爽朗可口,沁人心脾,而池边静静躺卧着一块巨大的平石,像船一样静靠岸泊,轩宇想象着楚姿在夜间乘凉侧卧在凉石上,信手拈一颗颗莲子塞在口里,倒影映着这十八九岁灵丽的少女,浅唱低吟,空灵之声回荡山谷;池前不远处有棵茂盛的大仙榕树,像榕树一样的数十枝倒立根,有些的已深入池底;上面开着紫红色的花没有树叶,在月光的折射下,散着微光;而仙榕树下缠着一个牢靠树藤做得鲜花秋千吊床在风中微荡;在大庭院的靠外侧一个木桩茅草盖起的大型吊床亭子,粉红的幔纱在晚风中翩翩蝶舞,吊起木厅底的四条粗壮的锁链,分别延伸在院外四周的四棵粗壮的大树上,一勒出了一条条深深地索痕,甚至要把这些不朽索吃入了体内;上面摆这个长长方方简朴无华但又精致无暇的楠木茶几,上面隐隐约约可看到摆放着一盘茶几,上面一叠书稿,一排垂吊的大小粗细毛笔,一张铺开空白宣纸,和墨砚,还有一瓶青花瓷插花,不过就是借着月色和屋里的光束难以识别,轩宇扫视一眼,无心观赏这奇美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