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几乎是喊着说出这句话,虽然话已说完,但整个人的胸膛却还是剧烈地起伏。就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忽然听到一阵放肆的笑声,就见梁熙和从地上懒懒散散地坐起,一边笑还一边用手掸着身上的灰尘。
“呆子,你是当我们都傻了,小楷写得像苍蝇爬似的,你看得清楚吗?墨都晕了。还有,这夹带的词竟去书上抄,是赌旁人都不读《全唐诗》?”
他诙谐的调侃确实让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毕竟有许多也算得上同门,沈逍这个呆子确实不好读书,而且有时候还缺脑筋。
怎么最做夹带还去书上抄,竟还请桥头那个替人写红白喜事单的笔墨混子代写,实在傻得可爱,做夹带都不会。
看着气氛和缓下来,沈逍便悄悄走了。
湘君见他那副模样,实在像受了天大的打击,有些放心不下,便也冲梁熙和示意后,悄悄离席。
休沐道场很大,湘君绕了几圈才找到沈逍。
这会他正抱着双膝躲在杏花林子里,若不是他身上的金饰扎眼,湘君还真看不到他。
“咳咳!怎么啦,这就蔫了?”
沈逍匆转头,眼睛有些红,见是湘君却又立刻将头转回去埋在膝盖里。
湘君也不着急,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侧身躺在草地上,手还闲不住揪了一只狗尾巴草。
“谁都会有选错的时候,关键是选错后有没有拨乱反正的勇气。沈逍,你已经做到了这世界上很多很多人,都做不到的事情。”
“你别安慰我了,小爷我就是一无是处,读不好书,也不会做生意,做什么都不出彩,也不怪我爹骂我是废物草包,他说得没错。”
沈逍说着说着就要抽噎起来,这可让湘君有些着急。
“哎哎哎,咱们好好说你哭什么?多大了,丢不丢人啊你!”
“我都二十了,连冠礼都行过了。梁大狐狸这么大时都成了殿试魁首,我却只会斗蛐蛐,连个诗也做不出,白念了这么多年的书。”
“嘶~不许哭,我比你年长一岁,就勉强算你姐姐吧。你听我说,这读书并不是唯一的出路,读不好书并不丢人,你看我一天舞刀弄枪的,不也活得挺好?”
“可我也不会武功。我之前确实见到过一个大侠,但他嫌我笨,不愿意教我。”
湘君听到这话,险些绿了脸,这孩子不仅轴,而且还有点脸盲,居然还没认出自己。
“你哪里笨了,学功夫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那也得吃苦。你要是实在想学,我也可以教你啊,你别忘了我可是将军,武功比那什么大侠好多啦!”
沈逍这才好受些,但却还是止不住地打嗝:
“是啊!我要是会了武功,我爹就不会嫌我没用了。”
“那你喜欢练武吗,练武是可苦差事,你每天都得提沙袋、蹲马步……”
“好像也不太行……”
听沈逍这么说,她心中忍不住想笑。原来他还真是个地主家的傻儿子,只要能让他爹认可,都病急乱投医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倒是想想自己喜欢做什么呀。老天爷总也不会让一个人走绝路。”
“我倒是挺喜欢闻药渣的,那些药草的味道特别香…可我爹说那是没出息。”
这句话倒让湘君一下子来了精神,她猛然将手一拍。
“这好办啊,你去当个大夫,救死扶伤,悬壶济世不也很妙?”
“可我爹说当大夫没出息……”
这话说得湘君就不爱听了,她小时候也侍弄过几天草药,怎么救死扶伤的事就丢人了?
“这样,你先别想你爹的话,让我来考考你,看看你到底是不是个学医的苗子。嗯…《本经》里记载的白术,有何用?”
“主风寒湿痹,死肌,痉,疸,止汗,除热消食。”
“半夏呢?”
“半夏可以燥湿化痰、降逆止呕、消肿止痛还能外用治疮疡肿毒、毒蛇咬伤!”
谁能想到沈逍居然对这些药理并不陌生,湘君眼睛也不觉亮了亮。
“这都是你背的?”
“没背过,就是在舅舅家无聊时翻过几次。”
沈逍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还从没觉得知道这些药理有什么了不起。但今日被赵湘君这么一问,却忽然有种拨开云雾见月明的感觉。
天道生万物,又会有哪一个人是无用之辈呢?不过是在启蒙的这条洪荒路上,走偏过、迷失了。
沈逍忽然一个猛子跳起来,就要往山下跑。湘君被他这动作吓了一跳,连忙将人拽住。
“怎么了,这是干什么去?”
“挨打!然后告诉我爹,我要去冀州跟着舅舅家学本事。”
沈逍的眼睛亮亮的,盛满光彩,就连挨打也有些迫不及待。他心下真想快些告诉父亲自己的决定。
湘君终于放心了,轻笑着松开沈逍的手,目送她越跑越远。
正要打道回宴席,却又见他中途折回,冲着气喘吁吁道:
“你放心,默商的事情我一定会帮你查清。日后,小爷我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看得起我沈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