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的工作结束了,邵锦成放下铁锹,站到一边,恭恭敬敬给杜柄芳的骸骨行了三个礼。 白事师父那边早早地拉起了一块大大的黑布,此时太阳在东边升起,他喊陈永峰来举着黑布,给妈妈遮挡光线。 陈永峰起身,稳稳地拿着黑布。 那捡骨师少年,蹲在旁边,迟迟没有动手,仔细地看着地上的骨头,他六岁开始学习拼骨,基本用眼睛就能看出来骨头是缺还是全。 “挺好的。”他只说了这三个字,借着就开始干活了。左手拿着处理过的油纸,右手开始捡拾骨头。 没有人说话,那白事师父在旁边,嘴里嘟囔着陈默听不懂的调子,她当鬼那么多年,也没听过这种咒语。 等骨头全部捡好,分成几包包好,那少年又用一张更大的油纸,全部包到一起。 然后从黑布兜里面掏出一团红色的线。 “纸代表皮肤,红线代表筋脉。”捡骨师用红线,把裹着骸骨的纸包扎起来,然后恭恭敬敬地把骸骨请到金斗瓮中。 之后,抱起金斗瓮直接送到陈永峰手臂之下,“黑布直接裹上来。” 陈永峰按照指令,用手里的黑布把那金斗瓮严严实实蒙住。 “好了,大功告成,我的工作结束了。” 白事师父点点头,用金银纸与四果,撒在墓坑里。最后,陈永峰亲手给杜柄芳雕刻的那方墓碑,被放倒在坑中,填上了土。 曾经在白山上静静矗立了将近五年的,杜柄芳的坟,算是消失了。 兄妹两个人在填平的墓地旁边跪下,给曾经的墓地叩了三个头,邵锦成也连忙跟着跪下,认认真真地一样也磕了三个。 陈永峰小心翼翼地抱着怀里的金斗瓮,感受着那瓮的重量。 虽然读起来感觉这一套流程挺快的,但其实非常的繁琐。 他们从卯时中,一直弄到了辰时中,整整两个小时。 一切算是顺利完成了。 接下来,陈永峰紧紧地抱着那金斗瓮,一行人下了山。 吉普车开动了,陈永峰回头看了看白山,手轻轻来回抚着那瓮子,“妈,跟我们走了。” 车子远远地绕过黄子屯,这件事做得又顺利又隐秘,没有任何其他人发现。 车子到了县城,先送了那白事师父与捡骨师小六到了地方。 他们就直奔火葬场而去,接下来一切顺利。这个时候,这种小地方,火化的人还是少的。 今天,也就陈永峰预约的这一炉。干干净净的炉子,杜柄芳的骸骨被放进去。 关舱门,点火,燃烧,他们站得很近,能感觉到高温作用在脸上的绒毛上,痒痒的,好像母亲最后在跟他们说着话。 火燃烧了四十分钟,这四十分钟里,他们谁都没有说话。 然后渐渐的,火炉停了下来,又等待了漫长的冷却时间。 最后,那个陈默精心挑选的骨灰盒被送了出来。陈永峰签字,领取了妈妈的骨灰。 积骨室正中间的格子,是他们兄妹为母亲租的暂时居住的地方。 陈永峰把那格子上下左右的格子也都一并租下,妈妈活着的时候就喜欢清净,所以陈永峰把妈妈旁边的位置全都租下来,让她自己呆的清净清净。 “妈妈,委屈你了。哥哥说,等以后我们有了定居的城市,就买墓地把您从积骨室借出去。到时候我们也一样会经常去看您。” 他们又陪杜柄芳说了一会儿话,这才依依不舍地出去了。 临走的时候,还领了火葬家属光荣证。 在回程路上,陈永峰与陈默坐在后排。 陈默一直絮絮叨叨开口跟哥哥说话,“哥哥,我突然觉得,我跟妈妈好熟悉。” “哥哥,我觉得这样真好,我们两个自己给妈妈好好料理了后事。不然陈建国那几个人,给妈妈选的地,妈妈未必喜欢。” “嗯,妹妹说得很有可能。” 陈默的身体累了,早上醒得太早了,这具五岁的身体还是喜欢很长的睡眠时间的。她歪了身子,把脑袋枕在哥哥的大腿上,继续跟哥哥说话。 “哥哥,妈妈一定很开心。她跟我们一起逃离了。” “嗯,妈妈会开心的。” “哥哥,我们以后去大城市,妈妈也可以跟我们一起去见世面了。” “对,带着妈妈去大城市。” 陈永峰的手,顺着陈默的头发,一下下地抚摸,这对于陈默来说,就是一个陷入沉睡的信号。 她絮絮叨叨的同时,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不久就响起了均匀的小呼噜。 “永峰,阿姨的事情处理完了,感觉轻松了很多。这样就不怕,他们以后去报复了,毕竟老陈家那帮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陈永峰一边有节奏地拍着妹妹,一边跟邵锦成聊天。 回了黄子屯,恰好遇到了几个邻居。 “永峰啊,你爸养老的那个事,你考虑得怎样啊?打算给多少钱?” “永峰啊,不用多给,意思意思就行了。毕竟只有你爸是爸,那些个别人,一起养着,那你可吃亏了。” 陈永峰听了笑笑,这两个人还挺逗,是不是以为说了这两句话,自己还要感谢他们开导自己呢? 感情这般黄子屯的人,都在研究,明天自己会答应给多少钱呢。 “永峰呐,你别光笑。你现在可是这十里八村的名人了,要是因为这事被人戳脊梁骨,也不值得,这点儿钱对你来说也不算啥。” 兄妹三个人谁都没说话,快步走回家,就严严实实地关上门。 窒息,真的太令人窒息了。陈默此刻十分感觉哥哥做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