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距离初中学校大门口,还有距离五十米的时候,王英突然不走了。 她哭丧着脸,“我不想去了,永峰妹妹,你俩替我去看成绩,然后出来告诉我吧。” 陈永峰笑了出来,无奈地笑了,“英子姐,考都考完这么久了,还有啥不能面对的啊?走吧走吧。” “我不去!你们一个是我弟弟,一个是我妹妹,让你们办点事这么费劲是吧?” 王英装凶的本领,不怎么好,此刻拿出姐姐的身份来,怎么可能压得住陈默,别说陈默了,连陈永峰她都压不住。 “好了英子姐,赶紧走吧。”陈永峰少见的身体接触,钳制住王英的胳膊,把她带着往学校的方向。 “我说实话吧,我考得不好,我肯定上不了师范的。”王英惨兮兮哭丧着脸。 陈永峰停下脚步,放开王英的胳膊,“英子姐,这几天一直在跟你说,没关系的,师范上不了,还有技校呢。工人阶级是最光荣的,牛婶也不会说你,也不会失望的,她一向都是你开心就好,不是吗?” “话是这么说,但是我妈还是觉得女孩子当老师最好。” “英子姐,你从来都不怕牛婶的啊。”在陈默的印象中,英子姐从来不是一个妈宝女,她们母女两个人,深爱彼此,但同时都是非常有主见的人。 “不是怕妈妈,是我也觉得女生当老师最好,有寒暑假,我就可以回黄子屯陪我妈。我工作了,我妈就剩下她一个人了,我真的不放心。” 原来,这几天嘻嘻哈哈,一直笑呵呵的英子姐,竟然这么害怕面对考试成绩。 但是,害怕归害怕,听成绩还是得自己去啊。 王英就被陈永峰跟陈默控制着,走进了学校。 今天是返校听成绩的日子,很多别的学生也是家里的家长跟着一起来的,所以他们毫无阻碍地进入了校园。 王英班级里面,已经有很多人,有一部分是学生,还有一些是家长,他们分散在各个角落在唠嗑。 班主任正在讲台旁边,跟一个家长聊着天。王英又躲了出来,“英子姐,你进去问啊!” “有人在跟老师说话呢,等一下吧。” 陈永峰跟陈默,陪着她像做贼一样,在门口伸头缩脑了好一阵子,跟班主任说话的家长才走了。 王英拽了拽他俩,“走,陪我进去,我不敢。” 三个人进了教室,“哦,王英来了,过来吧。” 几分钟之后,王英垂头丧气地走出了教室,陈永峰跟陈默在后面静静地跟出来。 王英的成绩没有够得上去师范,她已经被县里的技校给录取了。 三个人在操场上的木头领操台上,王英的腿耷拉着,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他们都没说话,许久之后,王英无奈地笑笑,“行吧,去技校就去技校了,妇女能顶半边天,到时候去厂子里面拧螺丝钉,听主席他老人家的教诲,努力建设祖国去。” “对,英子姐!这样想就对了,而且当老师,如果遇到很多调皮不听话的孩子,那日子也是很难过的,去工厂里面,天天不用操心,有假期的时候也可以回去陪牛婶,也挺好的。” 王英撇撇嘴,“反正,我已经尽力了,我这脑子就这样了。没考上也算行吧,不然容易祸害了别人家的孩子,有我一个这么笨的老师。” “英子姐,适合做什么,能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别纠结。” “嗯,好。” 第二天,王英回了黄子屯了。 陈永峰他们完全不担心她回家之后面对的问题,因为牛婶不可能因为这件事就骂王英的。 事实上,跟他们猜测的一样,牛婶得知女儿的成绩之后,脸色都没有变过,“念啥都行,念技校,娘就供你念技校,然后当个光荣的工人。到时候你没时间回来,娘就去你那看你。妮啊,你能念了中学,又念了技校,就很好了。这屯子里面,压根没有女娃像你这么有出息,知道不?” “也有啊,默默现在可出息了。” “永峰跟默默两个,都不算是黄子屯的人了,黄子屯绑不住他们的。别跟默默比,你看看别人家的,再不然你看看老陈家那个陈招娣,她算是默默堂姐吧?现在大字还不识一个呢。诶呀,你就别拉拉脸了,在县城多好啊,你在县城都熟了,你去上学,娘都不用担心你了。你这要是真考去了省城,那娘得天天担心你,行了行了,挺好的啊,晚上回家咱娘俩做点好吃的,现在娘得去忙去了。” “行,做啥啊?我先回家收拾收拾菜。” 母女两个,已经可以想见未来幸福的生活了,从一直担心害怕被欺负,而不得不坚强过日子的孤女寡母,到现在一个是黄子屯生产队队长的母亲,一个已经念着书彻底脱离了泥腿子活儿的女儿,她们两个的未来是可以想见的美好。 —— 兄妹两个人在出租房里面,度过轻松的几日,陈默再不用陪着哥哥去上学了。 但是,高考结束的哥哥,还保持着看书的习惯,整日里抱着比她饭碗都厚的书在那看啊看,在哥哥看书期间,陈默就整日在院子里面,继续练习她的‘传统技能’,陈永峰给她买的一箱子纸牌,就放在院子里面。 这一日,陈永峰依然在看书,陈默坐在他旁边的位置上,正在写字。 邮递员一次性送来了几封信件,一封是方芳阿姨写的,另外几封毫无意外全部都是邵锦成写的。 县城的邮局是这样的,时效有些达不到标准,所以邵锦成时不时寄出来的信,就一次性地到了陈默的手中。 方芳的信,还有邵锦成最新的一封信中,都着重讲到了,陈永峰的高考成绩一出来,就要立马回信告诉他们。 邵锦成的信中,一句带过自己要去念的高中,之后就再未提及了。 他没有多说也是正常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