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后面绕了一下,依然是遇到了黄子屯的人,那人见杨晶晶很是面生,“你找哪家啊?” 杨晶晶已经快到王英家了,而且这么小个屯子,被看见了,不说实话也瞒不过去,眼珠子转了半圈随即就笑着开口回答,“大娘,我找王英的,我是她同学。” “哦。” 那人快速上下打量了杨晶晶一下,也没给杨晶晶指个路,转身走了。 杨晶晶张望了一下,锁定了王英跟牛婶的家,绕到西侧,这里的墙跟陈永峰四合院的墙,差了好多,杨晶晶不用翘脚,就能从土墙上面露个头。 她探头看了看土房的窗子,里面好像不像是有人在家的样子,但是她依然小声喊了两声,“是王英的家吧?王英在家吗?” 土房子里面静悄悄没有任何回应,但是院子里面那片苞米地刷啦刷啦动了起来。 随后,一个年轻女孩子钻了出来。好久不见的王英,外貌上没有任何变化,依然是两条水滑的大辫子,穿着粗布衣服。 “你找我?你是?” 杨晶晶听到自己找对了,放下心来,赶紧从房子这边绕过去,来到王英这边。 两个人隔着土墙说话,杨晶晶刻意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你好你好,我是陈永峰的同学,我叫杨晶晶。” 她对王英伸出手,王英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土,不好意思地对杨晶晶晃了晃,“我手太脏了,刚才在苞米地里面拔草呢。” 杨晶晶才不在乎这个,她又往前伸了伸,主动拉住王英的手,晃了晃。“我刚才遇到你们屯子的人了,他问我找谁,我就撒谎说,我是你的同学,所以咱们现在说话得小点声。” 王英刚才听见是永峰的同学,一瞬间脸上就挂上了惊喜的表情。竟然是永峰的同学,“是永峰让你来的吗?你从哪来?远不远?快点进来,进屋。” “好,进屋说,这里不方便。” 篱笆门被打开,杨晶晶跟在王英身后,穿过院子中间的小路,往土房那边走。 “咦?这是荠菜吗?” “嗯,你们城里人也认识这个。” “咳,我哪是城里人,我就在永红县离这里不远。这荠菜一般都是春天时候在野外吧?咋现在这么热的天,你家这院子里面还长这么嫩的荠菜?” “说来我跟我妈也都奇怪呢,就咱家小路这两边,这几堆荠菜,话说这都几年了,有个六七年、七八年了?一到春天,就疯长出来,又嫩又好吃,割一茬长一茬,别说现在了,再过几天还能长,一直长到下霜呢。” “是特意从野外挖回来种的?” “不是,就有一年,那时候大家都还吃不饱饭的时候,屯子里面就有几处,长了荠菜。不过,现在就只有我们家这片,是这样的。” 杨晶晶点点头,连连感叹,心道,也许这就是好人有好报吧。 这些荠菜,其实就是当初,陈默偷偷撒了种子在这里的。空间里面的荠菜种子,无病无害生长力强,陈默当初的这个举动,让牛婶跟王英这些年就没再出去挖荠菜吃过,方便极了。 “来,进来坐,就是有点乱,我本来在炕上干活,坐累了,就想着去院子里面换个样干一会儿,这边就没收拾。” 炕上堆满了布料跟鞋垫坯子,还有针线。 王英技校已经毕业一年了,给她分配的厂子,现在还没有空位,说是要等一两年再通知她到岗,王英是个闲不住的,就拿了些手工活,在家自己赚点钱贴补家用,院前后的农活自然也都包圆了。 其实那个工厂,就是因为最近的浪潮闹得,乌烟瘴气,乱七八糟,懂技术的是不是被抓去关掉,是不是又停工了,所以就没有安排新人上岗。 “我跟默默聊天,她总是跟我讲起,以前在黄子屯跟你一起玩的日子。关于黄子屯,她但凡提起,肯定就是讲你跟牛婶。永峰也是这样。” “他们最近怎么样?默默是不是又长大了好多?” “是呢,陈默现在跟我一样高了,在北京念小学,很聪明,长得好看又白净,善良又有度。她帮助我的时候,从不让我觉得是施舍,也不让我难堪。我虚长她那么多岁,自问也是做不到她那个样子。” “嗯,我就知道,默默是这样的。”从第三个人嘴里听到陈默的消息,王英真心地觉得安心了。 “还有永峰,永峰已经留校任教了,并且学校在继续培养他,研究生博士,他还在继续读下去。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证书,但是永峰在意的也不是证书。” 王英又问了些关于陈默与陈永峰近况的问题。 杨晶晶解开薄外套的扣子,这大热天的,还要穿外套走这么多路,确实很热人。 从外套里面的暗兜里面,拿出那个信封,“这是永峰让我给你跟牛婶带来的东西。” “信?” “里面有别的,你看看。” 王英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是厚厚几摞票子,粮食的,油的,调料的,肉的,布的,应有尽有,还都是全国通用票。这其实也不是陈永峰大手大脚,主要是他在北京,换全国通用票容易点,实在是换不到这边用的。所以就只能多花些钱,换成全国通用。 里面还有一页纸,是陈永峰手写的信。 王英低头读完,再抬头的时候,大颗眼泪掉落正好掉在那信纸上。 她赶紧用手背擦脸,把那信跟粮票全都收到信封里面,收到了炕上的柜子里。 “晶晶同学,谢谢你特意跑一趟,东西我收下了。” “不客气。” 王英有些犹豫,“你不知道,你回北京时候行李多不多。” “你收拾吧,我帮你带给他倆。只要我能抗得动,咬着牙我都要把家乡的味道带给他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