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的小崽子,来江边瞎玩,每年都有溺死的娃。”
王大娘啧啧称叹着,转而数落起熊孩子的不是。意想中的喝彩声没听到,倒是几个站最外圈,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的小混混,阴阳怪气地先开始泼冷水:
“王大娘,我咋没听说,那家人又生了个儿子哈哈哈?千年蚌珠那段,是你杜撰的吧?”
“你娘都死多少年了?老人家出嫁那会,距离现在得有一个甲子了,咱福安市的龙舟可才停十年啊。”
“我倒是听说,前些年这里淹死了一船的人,尸骨无存,也说是被龙王招走了。”
“嘻嘻嘻,这龙王真是来者不拒啊。鼠鼠也想去龙宫吃香的喝辣的。”
……
无信仰的年轻人嘻嘻哈哈的,从相约江边探险,到晚上约夜宵,起承转合自然又流畅。
“呸!不信滚蛋,一群猴崽子不敬鬼神,以后有你们吃亏的地方!”
王大娘气得朝年轻人的方向啐了一口唾沫,而后朝着健硕妇人离去的方向,也气呼呼地走了。
此间乌七八糟的事,宁家夫妻并不知。
按照当地的习俗,死后需停灵七天,以便亡者头七回魂。
宁乐小小的身躯便安置在祠堂里。
惊悚的是,三日过去,宁乐一如睡着般的容颜,炎热的夏季,不仅不曾长尸斑,散发尸臭,还比死去之时更显唇红齿白。
诡异的现象惊动了族长,当即安排起灵下葬,却遭到了宁娘子的竭力反对。
她牢牢地抱住尸身,软糯的性子难得坚韧:“停灵未满七天,我家乐儿如何记得回家的路?有本事拿出禁止停灵的祖训,否则想要带乐儿走,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言之凿凿,铿锵有力,族长这才作罢。
在这之后,为防族长阳奉阴违,宁娘子整日整夜守在门板制成的灵床旁。
可惜直到过了头七,打幡下葬之日,宁家夫妻都未曾收到幺女的托梦。
民间流传,小儿夭亡不得办丧事,会影响他们踏上阴泉路。否则懵懂的幼儿分不清阳间阴间,将找不到轮回井。
不得出殡,不得埋葬于祖坟,不得立碑。
于是族长在背离祖坟的土坡旁,派遣三五村中壮年,挖了个小坑。
宁家夫妻着实疼爱幺儿,不愿闺女似孤魂野鬼般草草埋葬,好歹给置办了口合尺寸的棺材。
下葬仪式很是简单,前来帮忙吊唁的亲朋好友不足十人。
宁家夫妻一夜白了头,棺材落入坑洞中时,双双扶棺痛哭。
吉时已到,亲属们强拉着两人远离。
结果第一抔土才盖上,就只听敲击木板的闷闷声响起。
“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
敲击的声音越发的急促,又哪里有木板?分明是棺材中传出的声音!
众人吓得毛骨悚然,填埋的两人更是直接丢掉铲子,哇哇叫地跑下了山。
寻到了声源后,宁娘子甩开搀扶着她的人,拾起铲子开始捶打边角的棺材钉。
宁相公愣神了片刻后,紧赶着也来帮忙。
奇的是,严丝合缝地钉死了的棺材钉,竟是被三五下捶打松了!
将七根棺材钉挨个拔除后,夫妻俩合力推开棺盖,只见死去七日的宁乐竟是睁了眼!
见到熟悉的爹娘,宁乐于棺材中坐起,委委屈屈地说道:“爹娘,我饿。”
这一声爹娘,让夫妻俩狂喜。
反复应声完,两人找来了一块小面包,撕成小小块的喂闺女吃下。
“怎么喊的是爹娘?不是爸妈?”
吓得呆站着的人群中,终于有人颤巍巍地指出了诡异之处。
自然也有人发现了宁乐动作之僵硬,与眼神之木讷。
“乐儿,妈抱你回家。”
最后一块面包喂下,宁娘子抹掉眼泪,伸手就要将宁乐抱出,结果只见宁乐僵直地朝后倒下,一瞬咽了气。
“这是噎着了啊!”
宁家夫妻手忙脚乱地立刻给闺女拍背顺气,想要打开闺女的嘴,抠出所噎之物,可宁乐牙关咬得死紧,身体僵硬而冰凉,分明是死去多日之相。
“莫要再拍了,这是僵变之相啊!”见多识广的族长立马上前阻止。
短时间内大悲大喜,夫妻俩怔愣在原地,像是被摄了魂。
族长迅速组织起现场的人,重新合上棺盖,加固了七七四十九跟棺材钉,密密麻麻地钉上一片后,这才齐心协力地填上了土。
好在这回,并未再出意外。
小小的坟包坐落在人烟稀少的背风之处,无墓碑,无供品,无香灰,显得格外寂寥落魄。
夜间十二点,宁家村数百户人家的时钟,不论跑快亦或是走慢的,时分秒三根针,齐齐指向了十二与零相嵌合的位置。
与此同时,空无一人的坟包处,四十九根钉子松动的声音同时响起,惊得虫鱼鸟兽争相奔逃。
停在柏树上的乌鸦,“哇——哇——”地扑腾着翅膀飞远了。
压得并不坚实的坟包松动后,土壤纷纷朝两边倾泻,露出棺盖后,棺材盖被一股巨力击飞,凭空断裂成两半,尖锐的木屑喷溅得到处都是。
死去的宁乐再次坐起,摸着空荡荡的肚子,头也不回地顺着下山的路走去。
“好饿啊。”面无表情地重复着这句话。
山间起了夜雾,红色蓬蓬裙穿梭在其中,在蟾宫的照耀下,像是从血水中浸泡过,鲜红欲滴。
夜间的湿气,让被金乌晒干的泥地略显湿漉,于是不甚平坦的路面新添了蛇虫游过的痕迹。
但二十多斤的女孩,却未在路面上留下丁点脚印。
雾气越来越重,越发看不清来路,宁乐却完全不走弯路的,迅速到达了山脚。
前后不过转瞬之间。
村口若隐若现,眼前却倏然出现一座四合庭院,将视野完全遮挡。
朱漆大门随之打开,沉闷的声响过后,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