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惊惧地吞咽着口水,猜测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开始在此等着她们的。
刚才慌乱间,闫姝未曾听清楚声音,抬眸看去,才发现院中那凉亭里亮着一盏昏黄的提灯,烛光笼罩四周,有两道人影幢幢。
闫姝定眼一看,竟然是祖母身旁的嬷嬷领着个小丫鬟坐在凉亭中,也不知等有多久,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巧合的坏事竟然都让她给撞见,不过,而今当务之急,该是如何蒙混过关。
她面上浮出个笑容来,美目盼兮,瞧着十分乖巧可人。闫姝两步走到那嬷嬷身边去,轻声细语道:“原是嬷嬷来了,可是祖母来找姝儿有什么事情?”
那嬷嬷目光暗沉,略过她周身一圈,不善开口:“三姑娘这是去了哪儿,出门怎么连个灯笼都不提?”
夜深露重,她一个闺阁姑娘不在园中歇息,反而带着侍女到处闲逛,甚至连个灯都不提一盏,着实古怪。
府中这些家仆惯是会见风使舵的好手,今儿白天才出了事儿,晚上这嬷嬷便上赶着质问,闫姝心中本就憋着股气,她这话音落下,便好像点爆了尘封在心底的积怨。
虽说她本不在意这些个下人们怎么暗中编排她,但凭什么她要受这些窝囊气?上辈子满不在乎是她傻,明明该是她享受,凭什么还要她去迁就旁人?
她素来是敬重祖母身旁的嬷嬷们,只是今夜实在是这老奴才撞上了枪口。闫姝直冷脸道:“嬷嬷倒是个会关心人的,来了也不先说事由,反而关切起我来了,左右不过出门找块儿贴身玉,夜深深,路也模糊,摔了两脚,灯也折了。”
她三言两语随便编了个借口,也不想管这嬷嬷到底信不信。今天经历太多,上辈子可没这么精彩,也没什么地方让她动脑筋,现在属实累了,实在不想搭理这看笑话的人。
说罢,闫姝指挥着意欢开门,这院里平常伺候的人并不少,贴身能在她房内候着的,只余一个意欢,所以这嬷嬷来了后,愣是找不到其他下人,只能在这黑灯瞎火的小院子等着。
意欢得令,摸出把钥匙开了门,随后吹亮火折子,把房中竖立在左边的铜色蜡台点上,在慢慢灯火通明的室内里,两人此刻才看清彼此的样子。
而紧接着,便有些忍俊不禁起来,着实是外面即使月光明亮,也宛如罩着一层朦胧细纱叫人看不真切。
想来在被追的路上,两人摸爬滚打沾了一身灰尘,模样定然也好不到哪儿去,现在仔细打量而下,那简直是惨不忍睹。
饶是先前被闫姝怒怼了几句的嬷嬷,跟着她们进了房,瞧见这等狼狈模样,一双精明的眸子里,也不免闪着惊愕的神采。
她身旁跟进的小丫鬟,更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她不是为屋内的简略而叹,纯粹是这屋子主人实在凄惨。
老嬷嬷也从而对闫姝方才的话,有了几分确信。本想着,三小姐该不会是偷摸跑出去私会外男了吧?
可她这浑身肮脏,袖子都扯断了半截,头上珠钗乱糟糟,还有根掐丝缠金莲花簪上挂着四五根断发,在烛光打照下想让人忽视都难。
而又观方才,这主仆二人行走间,脚上绣鞋灰扑扑,闫姝更是一扭一拐,仔细看鞋底子都烂成了泥。
嬷嬷眼睛毒辣,信了几分她的措辞,那被怼的几分薄气,遂而消散,毕竟瞧着她们俩这衰样,也不忍心再落井下石,接着便道:“原来如此,贴身玉这种东西本就金贵,姑娘怎不多叫几人跟着一同找找,夜路难走,玉这种东西小巧,本就不好寻。”
闫姝心中知道她是试探,随即冷哼:“谁不想多几个人陪着找找,玉佩本就贴身戴,我还怕明日被那些进府求学的公子哥们捡了去,毕竟上面还刻了我的字,万一是个坏心眼的,扭头再倒打一耙,在外宣扬我闫家子女不检点,到时候我可真是有口难开,不如投湖以证清白!”
那嬷嬷被她通身怒气激起几分同理心:“三姑娘是个明事理的,心底儿通透着呢!”
闫姝面无波澜道:“只是我要当真半夜叫来丫鬟找玉,明日传到我母亲那里,恐怕又是一顿磋磨,我何必去争抢口舌之快,不如自己辛苦些,不然我也落不到这种境地!”
音落,利弊关系被闫姝几句话点明,嬷嬷和小丫鬟两人面面相觑,嬷嬷赶紧转移话题,“您说的对,不过今夜老奴来是为了给三姑娘您带件东西,您赶忙看了便早些休息吧。”
嬷嬷身旁小丫鬟很懂眼色的递过来一物,闫姝摩挲着手掌的灰,犹豫要不要接过来,毕竟是祖母派人送来的东西,可不能弄脏……这样的念头一出现,她马上就甩开,管这么多做什么,她一个不知道还能活多久的人,忌讳这么多也不怕累着自己。
将东西接过手中,定睛一看,闫姝微微愣住,她忽觉得这东西眼熟。
瞧见她疑惑,嬷嬷又讪讪解释道:“这是老夫人特意从先生手中找来的,是您今日交上的课业,老夫人的意思是,需您明天下学前,要重新写一份交给夫子。”
闫姝蹙眉,当真认识到什么叫作追上门来羞辱,这是觉得白日里她被人欺负的不够惨?
她闭眼冷静地吸一口气,唯恐将自己气出毛病来,来送东西的两人见她样子深觉不妙,连忙说东西已经送到,两人告辞离去。
意欢自觉将人送出院门外,又将门落了锁才安心回来。
回头看见自家姑娘目光沉沉定在那纸张上,不免鼻头一酸。
闫姝抬眸间便见到自己小丫鬟期期艾艾的可怜样,觉得好玩,“哭什么,你主子不是好好的在这儿,又没缺胳膊少腿。”
“小姐,太不公平了,这次怎么连老夫人都这样对你?”意欢走到她跟前,思索今日所有遭遇,越发觉得自家小姐命苦,都快成了爹不疼娘不爱没人怜的小孩儿了。
闫姝听她这样讲,反而不在乎的噗嗤一笑,她本来不就这样吗?不过有一点,她也差点想错了:“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至少没人管我,咱还能偶尔出门听个话本,而且我估摸祖母应该不是针对我。”
她的话让意欢摸不着头脑:“老夫人都罚你重新写,还不算冷落小姐吗?”
闫姝摇头,反而看得比她明白:“并非如此,祖母是个看中荣誉的人,闫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